皇甫天雄本就受了“镜反”带来的致命重创,脏腑严重受损,胸骨尽碎。
此刻再遭此连绵不绝的沉重打击,更是伤上加伤,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鼻、耳朵甚至眼角溢出,格挡的手臂发出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声,整个人被打得如同风中残柳,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凭借残存的本能和深厚的修为根基勉强护住心脉要害。
然而,林风自己亦是强弩之末。
强行催动[血战八方]以及如此不计后果的疯狂攻击,让他本就重伤的经脉如同被万千钢针穿刺,又如同被烈焰灼烧,剧痛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全凭一股“必须在此刻解决他”的顽强意志在死死支撑着。
眼见皇甫天雄的防御在重拳下摇摇欲坠,却依旧如同最坚韧的牛皮糖般没有彻底崩溃,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心念一动,拳套瞬间切换,那柄光暗交织的“混沌剑”再次入手!
“三阶[致盲术]!”林风心分二用,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强烈却不含杀伤力、纯粹至极的圣洁白光,如同撕裂乌云的第一缕晨曦,猛地爆发,直射皇甫天雄因痛苦和流血而有些涣散的瞳孔!
皇甫天雄虽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偏头躲闪,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针对性的强光晃得眼前一片纯白,神识出现了剧烈的震荡和短暂的空白,那本就勉力维持的防御架势,不由得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停顿。
但林风接下来的动作,却完全出乎了皇甫天雄的预料!
他并没有趁机施展“混沌剑”最强的[星屑飞虹剑]或[幽影蚀魂剑]近身强攻,而是做出了一个看似冒险的决定!
他右手持“混沌剑”虚引,维持着剑势,左手却再次快速结印!
“五阶[火蛇术]!”
“吼!!”
两条完全由精纯无比的火系灵力构成的、鳞甲分明、眼冒红光的巨大火蟒,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从正面张开獠牙,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扑向皇甫天雄!
与此同时,林风神识微动,数道无形无质、却锋锐无比的五阶[气剑术],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侧面和背后最刁钻的角度,袭向皇甫天雄的太阳穴、后心、腰眼等致命要害!
皇甫天雄刚从致盲效果中勉强恢复一丝视觉,视野还是一片模糊的重影,便感受到前后左右、上下四方皆被致命的危机感笼罩!
他心中亡魂大冒,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只能凭借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残存的灵力,疯狂地运转护体罡气,双掌如同穿花蝴蝶般胡乱拍出,试图抵挡这来自四面八方的、虚实结合的诡异攻击。
“轰!噗嗤!噗嗤!”
正面扑来的火蟒被他的掌力拍散大半,但逸散的高温依旧将他须发烧焦,皮肤灼伤。而那几道无声无息的[气剑术],他却未能完全防住!
腰间一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鲜血飙射!后背心窍位置也是一痛,虽然未被彻底穿透,但凌厉的剑气已然侵入体内,搅得他灵力一阵溃散!
旧伤未愈,又添多处新创!皇甫天雄那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终于被这连环打击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致命的破绽!
“[星屑飞虹]!一剑诛邪!”林风等待的就是这个石火电光的瞬间!
他清叱一声,人与剑合,化作一道仿佛由无数星辰碎屑与瑰丽虹光交织而成的璀璨剑芒,速度超越了思维的极限,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刺皇甫天雄因受伤而空门大开的胸膛正中心——膻中穴,亦是其灵力运转的核心枢纽之一!
“噗嗤——!”
剑锋精准无比地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
皇甫天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艰难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剑锋,已经刺入自己左胸寸许,被坚硬的胸骨和肌肉死死卡住,但那股毁灭性的剑意,已然透体而入,疯狂破坏着他的生机。
他……逐利商会的会长,六阶巅峰的强者皇甫天雄……居然……居然真的败在了一个五阶的、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小辈手中?!
极致的屈辱、功败垂成的愤怒、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啊——!小畜生!本座便是堕入无间魔域,也要拉你陪葬!!”极致的疯狂淹没了理智,皇甫天雄发出了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嚎叫,眼中闪过一丝彻底抛弃人性的决绝猩红!
他竟不顾依旧插在胸口的“混沌剑”,右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猛地探入自己怀中,掏出了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血、表面有无数扭曲黑色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纯粹魔渊气息的丹药!
林风见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想要阻止,想要抢夺,但距离和伤势让他慢了半拍!
“咕咚!”皇甫天雄脸上带着狰狞而快意的扭曲笑容,毫不犹豫地将那枚赤红魔丹吞入腹中!
“呃啊啊啊啊——!!!!!”
非人的、凄厉到超越听觉极限的嚎叫,猛地从皇甫天雄喉咙里挤出!
他身体如同吹气球般剧烈地膨胀、扭曲,皮肤瞬间变得青黑,一道道更加粗壮、更加狰狞的黑色魔纹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蔓延,覆盖了他每一寸肌肤!
他的指甲变得乌黑尖长,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滴着粘液的獠牙,双眼彻底化为一片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只有纯粹暴虐与毁灭欲望的血红!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邪恶、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魔渊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水晶结界]!
皇甫天雄,正在被最精纯的魔渊之力迅速侵蚀,向着一个失去所有人类情感的、真正的变异邪祟转化!
在这千钧一发、足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关头,林风几乎是身体本能快于思考地,也伸手探向自己怀中——那里,静静躺着一颗同样赤红、带有诡异魔纹的丹药。
这是在明珠岛[水晶结界]中彻底击败东方不动后,从他贴身之处搜出的唯一战利品。林风深知此物乃是通往力量深渊的捷径,更是腐蚀心智的剧毒,为避免同伴担忧,便悄悄藏匿,未曾示人。
“吞下它……就能像他一样……瞬间就能获得压倒性的力量……阻止这场灾难……保护大家……”
一个充满诱惑、仿佛直接在林风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疯狂地蛊惑着他。
他的手指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丹药冰凉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狂暴能量。
只需一念之间,他或许就能扭转战局。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用力握紧那丹药的刹那,他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了无数画面:
女神禹汐在陨落前那充满期盼与信任的眼神;
风惊鸿没心没肺却关键时刻绝对可靠的背影;
苏梦璃清冷面容下隐藏的关切;
叶茯苓温柔的治愈之光;
米晚筝充满活力的笑容;
公输衍前辈毫无保留的支援;
还有林风自己,一路走来,在无数次战斗中坚守本心,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魔渊之力如影随形的侵蚀与诱惑……
“不!!!我林风,就算战死于此,也绝不再依靠这魔渊之力!这是我的底线!否则,我与这些堕落者有何区别?!我如何面对禹汐女神的嘱托?!如何面对相信我、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
一股清凉的、源自[道韵亲和]的本源力量,仿佛一股清泉,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蠢蠢欲动的魔念,让他眼神恢复了绝对的清明与坚定!
他猛地将手从怀中抽出,那颗足以引发力量蜕变的赤红丹药,依旧静静躺在他的衣襟内衬里,未曾动用分毫。
“必须阻止他!但不能靠这个!”林风眼神一厉,当机立断,双手印诀猛然一变,那笼罩双方、已经布满裂痕的[水晶结界],“啪”的一声,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瞬间消散无形!
结界之外,原本因各自对手被暂时逼退或僵持而略有缓和的战局,被这陡然爆发的、纯粹而恐怖的邪恶魔气,彻底打破了平衡!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位于战场中心、身形膨胀到近一丈高、青面獠牙、浑身爬满蠕动黑色魔纹、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气息的怪物!
虽然依稀还能看出皇甫天雄的五分轮廓,但任谁都能感受到,那具躯壳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理性与情感,只剩下最原始的毁灭欲望!
“会…会长?!”
“老天!那是什么东西?!”
“魔…是纯粹的魔渊邪祟!会长他…他变成魔物了!!”
残存的商会高手们,无论是那些五阶头目还是普通护卫,全都吓得面无人色,惊恐万状地后退,武器都几乎拿捏不住,士气瞬间崩溃。
风惊鸿一剑逼退气息也有些不稳的南宫燎原,骇然望向那魔物,失声喊道:“林兄!那老家伙他…!”
苏梦璃冰封住北堂玄冰的又一波攻势,清冷的眸子里也充满了震惊与担忧,望向林风染血的身影。
叶茯苓和米晚筝更是花容失色,几乎停止了攻击。
公输衍操控着“万象天工”挡开一道攻击,面色凝重到了极点,喃喃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更让林风心中凛然一动的是,他超越常人的灵觉清晰地感知到,在战场外围,那片原本空旷的山坡和树林边缘,不知何时竟悄然出现了另一群数量不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