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眼,洪荒的尽头,亦是开始。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尽混沌气流如旋涡般永不停歇地旋转,吞噬一切,亦孕育一切。传说盘古便是在此处醒来,持斧开天。
如今,这片原初之地,迎来了决定洪荒命运的访客。
孙梧空一行人破开混沌壁垒,降临海眼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震撼——
海眼中央,原本混沌气流旋转之处,此刻竟被分割为泾渭分明的两半!
左侧,是一团温暖的金色光晕。光晕中隐约可见盘古善念的虚影,祂盘膝而坐,双手托举,似在维持着什么。但光晕周围爬满了暗紫色的裂纹,那是恶念之力侵蚀的痕迹。
右侧,则是翻滚的暗紫魔云。魔云中,十一团祖巫本源正以诡异的方式强行融合:共工与祝融水火相冲,句芒与蓐金木相克,强良与翕兹雷电磁暴……这种违背祖巫本性的强行融合,产生的不是开天之力,而是毁灭一切的混乱能量。
而在魔云最深处,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恶念化身的最终形态!
祂已不再是模糊的暗影,而是凝聚出一具与孙梧空有七分相似的躯体——显然是以孙梧空的“存在印记”为蓝本塑造。体表同样有祖巫纹路,但那些纹路扭曲狰狞,散发着不祥的紫黑色光芒。
“你终于来了,孙梧空。”恶念化身开口,声音不再重叠,而是与孙梧空一模一样,“不,或许该说……我的另一面。”
孙梧空面色平静:“我不是你的另一面。我是孙梧空,仅此而已。”
“嘴硬。”恶念化身轻笑,“你体内有盘古三缕真灵之一,我亦是盘古的一部分——恶念所化。你我本为一体,何必自欺欺人?”
祂指向海眼左侧:“看到盘古善念了么?祂快撑不住了。一旦善念消散,我便可彻底吞噬这混沌海眼,届时整个洪荒都将回归混沌初始,而后……在我的意志下重开天地。”
“你疯了。”白晶晶颤声道,“重开天地,意味着现在的一切都将湮灭!”
“那又如何?”恶念化身眼中闪过疯狂,“这个被伪天道污染、被圣人玩弄、众生皆苦的洪荒,毁了更好!待我重开新天,将创造一个绝对公平、绝对秩序的世界——没有痛苦,没有牺牲,没有离别!”
金蝉子摇头:“那样的世界,不过是囚笼。”
“总比如今这个地狱好!”恶念化身突然怒吼,“你们可知,我为何要灭世?”
祂指着自己心口:“因为这里,承载着盘古开天时斩杀三千魔神的痛苦记忆!每一尊魔神陨落时的绝望、不甘、诅咒,都烙印在我这缕恶念之中!”
“开天,本就是最大的罪孽!”
“盘古为证自己的道,斩杀了三千同生于混沌的魔神。而后祂力竭陨落,将这罪孽的痛苦记忆斩出——那便是我!”
“所以我要重开天地,不是为称霸,而是为……赎罪!”
“以我的方式,创造一个没有杀戮、没有罪孽的新世界!”
这番言论,让众人都怔住了。
原来恶念化身的执念,竟是源自开天之初的罪孽感?
孙梧空沉默片刻,缓缓道:“我理解你的痛苦。”
“但你的方式,错了。”
“赎罪,不是毁灭现有的一切重来,而是……在罪孽中开出救赎之花。”
他指向自己:“我这一路走来,见证了太多牺牲:通臂猿猴为补全我的本源而消散,白晶晶为承纳我的死劫而殒身,观音为救我而燃烧一切,金蝉子为破阴谋而自焚真灵……”
“这些牺牲,看似是罪孽的延续。但正是这些牺牲,让我明白——生命的价值,不在于永恒完美,而在于即便知道会失去,依然选择去爱、去守护。”
“所以,我不会让你毁灭这一切。”
“因为这是无数牺牲换来的……值得守护的世界。”
话音落,孙梧空踏前一步。
体内十道祖巫纹路同时绽放光芒,混沌道体开始蜕变——不再是单纯的灰色气流,而是显化出天地初开时的鸿蒙景象:地火水风轮转,阴阳二气分化,五行法则初成……
他在向真正的“盘古真身”进化!
恶念化身面色一沉:“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便……战!”
祂双臂一展,右侧魔云中的十一团本源彻底融合,化作一尊万丈魔古虚影。那虚影与盘古开天影像相似,却通体紫黑,双目猩红,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以恶念为骨,以混乱为肉,以罪孽为魂——”
“魔古灭世躯,降临!”
魔古虚影一拳轰出!
这一拳,蕴含着十一祖巫本源被扭曲后的全部力量,更承载着开天罪孽的滔天怨念。拳风所及,混沌气流都开始崩解,重归虚无。
孙梧空不敢怠慢,同样一拳迎上。
两尊开天级存在的碰撞,让整个混沌海眼剧烈震动!
盘古善念的金色光晕被余波冲击,裂纹又扩大数分。善念虚影闷哼一声,气息明显衰弱。
“善念撑不了多久!”苏璎急道,“必须速战速决!”
但她手中的太初源核,此刻裂痕已密如蛛网,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我来助师兄!”金蝉子盘膝而坐,将全部佛性注入源核,“以我十世功德,暂稳太初!”
佛光与太初之息交融,源核的崩碎趋势被暂时止住。但金蝉子脸色迅速苍白——他在以自身佛基为代价,强撑源核不灭!
“金蝉子!”白晶晶惊呼。
“无妨。”金蝉子微笑,“这本就是我的路。”
另一边,刑天、袁洪等人已冲向魔云边缘——那里有恶念化身布下的恶念傀儡,正源源不断涌出。
“为梧空兄弟争取时间!”刑天怒吼,巨斧横扫。
大战全面爆发。
而在海眼中心,孙梧空与恶念化身的对决已进入白热化。
两人每一次碰撞,都会引发混沌潮汐。潮汐席卷之处,有世界虚影诞生又破灭——那是两人力量对撞时,无意间创造的“小天地”。但这些小天地极不稳定,瞬息便归于虚无。
“看到了么?”恶念化身狂笑,“这就是创世!随意创造,随意毁灭!所谓众生,不过是我们一念之间的玩物!”
孙梧空不答,只是拳势愈发凝练。
他正在战斗中,领悟盘古真身最后的奥秘。
十道祖巫纹路开始向心脏位置汇聚——那里是盘古原初精血所在,也是“力之本源”的源头。
但想要彻底激活力之本源,需要……承载一切。
承载十祖巫的法则,承载混沌的包容,承载太初的起源,承载众生的信念,更承载……所有牺牲者的意志。
“晶晶……”孙梧空心中呼唤。
“我在。”白晶晶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温暖而坚定。
息壤之种从她体内飞出,没入孙梧空心脏位置。后土神性化作最温柔的土壤,承载狂暴的祖巫之力。
“金蝉子……”
“师兄,放手去做。”金蝉子的佛性真灵浮现,化作一盏明灯,照亮孙梧空识海。
“师父……”
混沌海眼深处,菩提祖师的声音传来:“徒儿,记住——开天不是杀戮,而是……给予可能。”
“通臂猿猴……”
“孙梧空,替某……好好活着。”通臂猿猴的残念最后一次显现,而后彻底融入。
“观音……”
那缕至情至性本源燃烧起来,化作永恒的温暖。
一个又一个声音,一个又一个身影。
所有与孙梧空有过羁绊的存在,所有为他牺牲的人,此刻都将最后的力量、最后的意志,托付于他。
“我……明白了。”
孙梧空睁开眼,眸中不再是混沌,而是……万象。
山川河流,草木星辰,飞鸟游鱼,众生百态——整个世界,都在他眼中倒映。
心脏位置,第十一道祖巫纹路——力之纹,终于凝实!
不是简单的力量,而是“存在之力”,是让一切“成为可能”的根源!
十一祖巫纹路圆满,连成完整的盘古真形图!
孙梧空的混沌道体开始蜕变。
不再是气流,不再是虚影,而是真正的……血肉之躯!
但这血肉,每一滴血液都蕴含着一个世界的雏形,每一块骨骼都烙印着一种大道的本源。
盘古真身,重聚了!
虽然不是完整的十二本源(尚缺帝江空间本源),但已具备开天辟地的雏形!
恶念化身面色剧变:“不可能!你缺了帝江本源,如何能成真身?!”
“因为……”孙梧空握拳,感受着体内磅礴到无法形容的力量,“盘古真身,从来不是力量的堆砌,而是……意志的凝聚。”
“我有要守护的一切,这就是我的‘空间’。”
“而你,只有毁灭的执念,所以你的‘空间’……注定崩塌。”
他一拳轰出。
这一拳,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全部真意。
不是毁灭,而是创造。
拳风所过之处,恶念化身的魔古虚影开始崩解——不是被打碎,而是被“转化”。紫黑色的恶念之力,在开天真意的冲刷下,竟开始褪色、净化,回归最原始的混沌气流。
“不!这是我的力量!我的罪孽!我的……”恶念化身尖叫,但声音越来越弱。
最终,魔古虚影彻底消散。
恶念化身重新变回一团暗影,只是此刻的暗影,已淡化到近乎透明。
孙梧空走到祂面前,伸出手。
不是攻击,而是……接纳。
“你的痛苦,我感受到了。”
“但赎罪的方式,不是毁灭,而是……在痛苦中开出希望之花。”
“现在,归来吧。”
“回到盘古完整的‘自我’中,与我们一同……开创新的可能。”
暗影颤抖着,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孙梧空体内。
不是吞噬,而是融合。
恶念与善念,在孙梧空这个“变数”的调和下,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平衡。
混沌海眼左侧,盘古善念的金色光晕终于稳定。善念虚影睁开眼,看向孙梧空,露出欣慰的笑容。
“孩子,你做到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善念指向海眼最深处:“那里,是当年盘古开天的‘原点’。你需要在那里,以太初源核为引,彻底激活盘古真身,而后……做出选择。”
“选择?”孙梧空问。
“选择如何对待这个洪荒。”善念轻声道,“是如伪天道般掌控,如恶念般重塑,还是……”
祂顿了顿:“还是给予众生真正的自由,让他们自己书写命运。”
孙梧空沉默。
他知道,这个选择,将决定一切。
而此刻,苏璎手中的太初源核,终于支撑不住。
“咔嚓——”
裂痕彻底蔓延,源核开始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