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今年刚过了院试。”
“如此,那就赶不及明年的加试。”
“是,不过正常考也不用等多久的。”
明年加试的消息早已经放出,加试也是举人才能考,师兄本就该考明年的加试,谁知道他发什么颠,说不考就不考了,不怪老师生气,他要是老师,得把师兄吊起来打。
罗铮磨好了墨,提笔边写边说。
“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我要进监察司。”
罗铮:“......”
监察司有什么好的,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在北境打仗,而不是天天坐在监察司衙门看卷宗。
看朝廷的官员如何中饱私囊、暗度陈仓,一开始,他确实气愤极了,就连赈灾银都有人昧,良心被狗吃了?
罗铮没问王良河为什么想进监察司,可能现在他想,等几年后,会试、殿试之后,他的想法或许就变了。
王良河见罗铮没有说话,心想这人又在心里笑话他。
“你们都觉得我大放厥词吧?我师兄应该也这么觉得,每次我说监察司都要笑我,可是监察司存在确有意义,纠劾百官,肃正纲纪,驳正违误,代天子巡狩,建言献策如此等等,都是我想做的事情。”
理论上每个官员都可以做这些,但人各有志,他就是想去监察司。
同时他也知道,监察司职责是否清明,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陛下。
因为监察司极度依赖皇权或是陛下的权力,当陛下昏聩或皇权旁落时,监察司极容易沦为党争的工具,或者自此形同虚设、再无职权。
罗铮也想不到他能说出这些,“不,我不说话不是在笑你,是担心你以后真正走进官场就不喜监察司了,如果你以后真入了监察司,我一定送上一份大礼。”
“不会,如果我中榜了,我一定努力去监察司应考。就光今年减免丁税这事,我对陛下极有信心。”
这样的皇帝怎么会昏聩呢?
罗铮心里:师兄该高兴了,有人夸他呢!
“说什么呢?”
“李蓉蓉,你来了?我在跟阿铮哥哥讨论监察司。”
阿铮哥哥?
她脑子里怎么出现王良河化着大浓妆、翘着兰花指、甩着丝绢,捏着嗓子叫别人‘阿~铮~哥~哥~’。
咦,走开走开,哪里来的死夹子。
“你们三个,写了几个字了?写好了没有?”
“姑姑,在写了在写了。”
刚刚忙着看阿铮叔叔去了,二叔才给他们拿了阿铮叔叔磨好的墨,都没写两个字,姑姑就来了。
老师都不让写,可姑姑每天都要他们写,好在明天不用写,可以玩一整天!
罗铮自然在祖母口中知晓了邻居家的事,也知道他们家现在都有哪些人。
收好自己写的字条。
“李蓉蓉......”
这两人怎么一个在看他,一个在憋笑?罗铮及时收住了话头。
“我叫李蓉。”
李蓉又瞪了一眼王良河,看看你干的好事。
“抱歉。”
祖父祖母叫她阿蓉,王良河叫她李蓉蓉,他也就以为她叫李蓉蓉。
“李蓉,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不知你可方便?”
“可以,外面说,王良河,你看他们写字。” 给王良河指派了任务,让他在外人面前乱叫她的名字。
罗大成在正堂看见两个人从书房出来,又到木棚前站着说话。
这是有戏?
“你想问什么?”
“祖父说给我打过一柄剑,你见过吗?大概是什么样的?”
剑?
账本上是记了一柄剑。
李蓉:“没见过,但这柄剑在乾元二十年的时候给你寄的。”
乾元二十年?
他十六岁,已经跟着义父巡视北境,一年下来在京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不对。
“那时你还小吧?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么问,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很难说出口啊。
她原本还想着他要走再给他,既然来问,一并招了吧。
“你去西屋墙角,别让他们看见你,我去拿个东西。”
罗铮走了几步,在正堂的人看不见的墙角站着等李蓉。
脚踏的这地是石板地,祖父祖母家中的院子还是土院,要不也铺上石板好了,明天他再看看房屋是否要重新修缮?
他会留下钱,让罗刚安排。
李蓉从屋里拿出今天抄写的小本递给罗铮,这下无事一身轻了。
“给,你看看,先看。别问我从哪里来的,手段不光彩,重要的是内容。哪怕追不回来,我觉得你至少得知道大致数量,不能留糊涂账。”
罗铮翻开这薄薄的书,首先能看见的就是一排排的字,乡下女子能写字已经是稀少,李蓉写的还算不错,字迹清秀,就是无甚笔锋。
“从左往右横着念。”李蓉的温馨提示。
罗铮:......
他识字,哪怕写的顺序和他常看的不一样,读一句他也能知道是横着念。
哗~哗~哗哗哗...
李蓉站一边等他问话,看他越翻越快,得,看生气了。
“哎哎哎,现在生什么气?你自己都知道结果了,生气有什么用,能找回来才是好的。”
找回来?他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如果说刚刚他还在怀疑是不是武威侯府?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武威侯府,这群畜生,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乾元五年!
那时娘还活着,祖父已经开始寄钱,哪怕他没有三岁前的记忆,但他记事早,现在也能想起五岁前的很多事情。
如果娘收到信收到钱,怎会过得那般辛苦?
裴显对外宣称娘是平妻,却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保障,生病无钱请医只能硬熬,不得自由随时都有人看着,经常锁在那座小院,饭菜不见荤腥每日都是冷饭冷菜。
武威侯府自诩君侯之家,做的事却如此不上台面,宠妾灭妻,尊卑颠倒,私吞嫁妆,虐待幼子,奴大欺主,就连寻常信件都要扣押。
真是讽刺。
“你看到了吗?乾元二十年,四月份那里,写了一把剑,应该就是那一个月寄的。”
“还有乾元九年开始,每年的冬月,会多出一个生辰礼。是不是乾元九年之前,罗大爷根本不知道你娘生下了你?所以就没给你寄生辰礼?”
“这个账本我就抄了一些比较重要的银钱和物件儿,其他什么衣服、络子之类的我没抄。”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罗铮猛地转头盯着李蓉。
“账本?抄?原账本在哪里?”
李蓉后退一步拍了拍胸口,吓死了,今天被他吓两回了,她是犯人吗?
好吧,她是小偷。
“打铁铺,不然我今天进城又晚回来是干嘛去了?你去问罗大爷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甚至还会烧了这个原账本。我劝你冷静,先保大头最重要,别想着去看原账本了,除非你去偷。”
罗铮:“账本有写其他什么吗?”
“就我刚刚说的那些。”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