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冥河魂钢与往生铁后，严靖杰三人并未立刻前往妖灵界。
凌霄宗地底三千丈深处的信号源，像一根刺扎在心头。但严靖杰清楚，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贸然闯进去无异于自杀。
“我们需要更多力量。”他对瑶池仙子坦言，“不仅是仙土的力量，更需要妖灵界的支持。寇敏在妖灵界有‘母神’的根基，若能整合妖族大军，再配合仙土修士，我们才有资格与地底的敌人正面交锋。”
瑶池仙子沉吟片刻：“宗门内部排查已经开始，但进展缓慢。那些‘银鱼’的寄生者隐藏极深，常规手段难以检测。你们先去妖灵界吧，这边有我和宗主盯着。不过……”
她取出一枚紫金色的令牌：“这是‘凌霄令’，持此令可调动凌霄宗在各界设立的‘驿站点’的资源。另外，我已经通知了万剑阁、丹霞洞天和千机门——虽然机关子前辈仍在昏迷，但他的大弟子表示会全力支持。等你们从妖灵界归来，我们应该已经初步整合了一支力量。”
严靖杰郑重接过令牌：“多谢前辈。”
“别谢我。”瑶池仙子眼神复杂，“仙土的危机，本该我们自己解决。但现在……我们可能需要倚重你们这些‘外界人’了。真是讽刺。”
离开仙土前，严靖杰去见了剑无尘。
这位万剑阁长老正在铸剑台打磨一柄新剑，见严靖杰来，直接将剑抛给他。
“试试。”
严靖杰接住，入手一沉——这剑看似普通，却蕴含着一股内敛的锋锐。他注入一丝灵力，剑身嗡鸣，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星辰纹路。
“这是……”
“用你给的那三缕庚金剑魄余料，加上万剑阁库存的‘星辰铁’打造。”剑无尘道，“不算什么神兵，但与你那斩空剑胚属性契合，可作为剑鞘使用。剑胚未完全炼制前，不宜过度暴露锋芒，有此鞘温养，能加速成型。”
严靖杰心中感动。剑鞘看似不起眼，但星辰铁是顶级材料，加上剑无尘亲手锻造，价值不菲。
“前辈厚赠，晚辈——”
“别矫情。”剑无尘打断，“你是剑修，我是铸剑师，给你一把好剑鞘天经地义。另外……”
他压低声音：“我查过了，宗门内部那几个‘有问题’的弟子，他们的行踪轨迹，在过去半年里，有二十七次同时经过‘地火灵脉’的某个节点。那个节点下方……正是你所说的三千丈深处。”
严靖杰眼神一凝：“他们是在传递信息？还是被控制着去‘维护’什么？”
“不知道。”剑无尘摇头，“但宗主已经秘密封锁了那个区域。等你们回来，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带着仙土的承诺与线索，严靖杰三人再次踏上虚空之旅。
这一次的目标，是妖灵界。
引路的是寇敏——身为妖灵界认可的“母神”，她与那片土地有着天然的感应。无需坐标，无需星图，她闭目感知片刻，便指向虚空中的某个方向。
“这边。我能听到……祖脉之心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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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灵界与仙土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规矩森严的宗门，没有泾渭分明的等级，有的是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巍峨耸立的古老山脉、以及流淌着各色灵光的河流。
天地间的灵气不是纯粹的清灵之气，而是混杂着妖气、血气、草木精气，显得狂野而富有生命力。
三人刚踏入妖灵界范围，就被数道强横的神念锁定了。
“来者止步！”
丛林中跃出十几道身影——半人半兽，或背生羽翼，或头长犄角，个个气息彪悍，最低也是金丹期。
为首的是一头虎妖，身高丈二，肌肉贲张，额头有金色的“王”字纹路。他盯着寇敏，鼻子抽动了几下，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你身上的气味……很熟悉。”
寇敏上前一步，周身造化之气流转，眉心血莲印记浮现。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释放出一丝气息——那是融合了造化玉璧与妖灵祖脉的气息，纯净、古老、包容万物。
虎妖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其他妖族也骚动起来，窃窃私语：
“这气息……是祖脉！”
“不对，比祖脉更温暖，更像……传说中的……”
虎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激动得发颤：
“恭迎母神归来！”
他身后的妖族齐齐跪倒，眼神狂热。
寇敏伸手虚扶：“请起。我离开这段时间，妖灵界可好？”
虎妖起身，神色却黯淡下来：“母神，您回来得正好。妖灵界……出大事了。”
“怎么了？”
“三个月前，东域的‘万妖血池’突然枯竭三成，血池精华莫名流失。紧接着，南域的‘祖脉之心碎片’所在的禁地，发生剧烈地震，碎片光泽黯淡，似乎被什么东西抽取了力量。”
虎妖咬牙：“我们怀疑是内鬼所为，但查了三个月，一无所获。更诡异的是，有几个部族的‘图腾柱’上，出现了奇怪的银色纹路——任何妖族触碰，都会神魂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标记’了。”
又是银色纹路。
严靖杰与寇敏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收割者的触手，果然也伸到了妖灵界。
“带我去看看图腾柱。”寇敏道。
“是！”
虎妖——自称金彪，是白虎部落的族长——带领他们前往最近的狼族部落。
狼族的图腾柱是一根高达十丈的黑色石柱，表面雕刻着复杂的狼形图腾。但此刻，图腾的额头位置，多了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裂痕。
寇敏伸手轻触，造化之力渗入。
“嘶——”
她猛地缩回手，指尖竟出现了一丝焦痕！
“这不是污染，是……‘观测锚点’。”她脸色难看，“有人在通过这道裂痕，持续观测这个部落的一切。所有图腾柱连接的妖族，他们的生命信息、血脉数据、修炼轨迹，都在被实时收集。”
金彪怒吼：“是谁干的？！”
严靖杰走上前，混沌之气包裹手掌，再次触碰银色裂痕。
这一次，裂痕没有反弹，反而像遇到天敌般，剧烈颤抖起来。
“果然是同一种东西。”严靖杰冷笑，“银色鱼的变种，或者说……升级版。它们不再需要实体寄生，而是直接在世界的基础结构中植入‘观测节点’。”
他尝试用混沌侵蚀裂痕，但裂痕深处传来一股强大的抵抗——不是来自裂痕本身，而是来自极远处的某个“源头”。
“源头不在妖灵界。”严靖杰收手，“但可以通过这些节点，远程收集数据。而且……它们似乎在寻找什么。”
“寻找什么？”金彪问。
“高质量的‘生命样本’。”严靖杰看向寇敏，“比如，刚刚归来的母神，或者……妖灵界的祖脉之心。”
金彪脸色大变：“他们要动祖脉之心？！那可是妖灵界的根基！”
“所以他们先抽干了部分万妖血池精华，削弱妖灵界的防御力量。”严靖杰分析，“祖脉之心有整个妖灵界的气运庇佑，强行夺取会遭到反噬。但如果先制造‘虚弱’，再伺机下手……”
“我们绝不允许！”金彪咆哮，“母神，请下令！白虎部落愿为先锋，誓死守护祖脉！”
其他妖族也纷纷怒吼，血气冲霄。
寇敏却抬手压下他们的情绪。
“冷静。”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敌人隐藏在暗处，盲目行动只会打草惊蛇。金彪族长，请立刻通知妖灵界所有部落首领，三日后，在祖脉之心的‘圣山’召开万妖大会。我会在那里，与大家共同商议对策。”
“是！”金彪领命，立刻安排人手传讯。
寇敏又看向严靖杰和墨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万妖大会之前，我们必须先做两件事。”
“你说。”
“第一，修复万妖血池的枯竭，恢复妖灵界的元气。这需要你的混沌之力调和，以及墨渊前辈的阵法辅助。”
“第二，”寇敏眼中闪过寒光，“我要在所有图腾柱上，反向植入‘造化之种’。既然他们想观测我们，那我们就让他们看——只不过，看到的东西，会是我们想让看到的。”
严靖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用假数据骗过他们？”
“不仅是假数据。”寇敏道，“造化之种可以模拟出‘生命演化’的假象，让他们误以为妖灵界正在按照某种他们期待的轨迹发展。当他们放松警惕，甚至根据假数据制定计划时……”
“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严靖杰接口，“就像钓鱼，先喂饵，再收竿。”
计划敲定。
接下来的三天，三人马不停蹄。
严靖杰与墨渊前往东域万妖血池。那是一片覆盖百里方圆的血色湖泊，湖水粘稠如血浆，蕴含着亿万妖族的血脉精华。但此刻，湖面下降了数十丈，边缘露出干涸的湖床，空气中的血气也稀薄了许多。
“血池核心在地下千丈。”墨渊勘查后道，“那里有一个天然的血脉灵脉节点。但现在，节点被某种外力‘抽取’过，灵脉近乎枯竭。”
严靖杰潜入湖底，果然看到一个直径百丈的漩涡空洞，原本应该喷涌血脉精华的地方，此刻只有微弱的脉动。
他盘膝坐在旋涡中心，混沌熔炉虚影展开。
不是要补充能量——那需要海量资源，他们拿不出来。而是要“激活”灵脉自身的再生能力。
混沌之气渗入灵脉深处，模拟出“生命孕育”的状态。这不是简单的治疗，而是从法则层面，告诉这片大地：该复苏了。
与此同时，墨渊在血池周围布下“生生不息阵”，将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引导过来，注入灵脉。
双管齐下。
一天一夜后，漩涡空洞开始重新喷涌出粘稠的血色液体。虽然流量只有原来的三成，但至少，血池不再继续枯竭了。
“剩下的，交给时间。”严靖杰疲惫地浮出水面，“灵脉有自愈能力，三年内应该能恢复到七成水平。”
另一边，寇敏走遍了妖灵界十二个主要部落。
她在每一个图腾柱的银色裂痕旁，都种下了一枚“造化之种”。种子融入图腾，开始生长出肉眼看不见的“伪生命脉络”，这些脉络会模拟出该部落妖族的生命活动，但数据是经过筛选、修改的。
比如，一个实际修为金丹中期的狼妖，在观测数据中可能显示为“元婴初期，血脉纯度87%”——这正是收割者最感兴趣的“高质量样本”。
而当所有部落的数据汇总起来，就会呈现出一个假象：妖灵界正在经历一次“血脉大爆发”，大量高阶妖族涌现，祖脉之心也因此异常活跃。
“饵已经撒下去了。”寇敏在最后一处图腾柱前停手，“现在就等……鱼咬钩了。”
三日期满，万妖大会。
圣山位于妖灵界中央，是一座通体晶莹、散发七彩霞光的山峰。山巅平坦如镜，此刻聚集了上万名妖族——各部落的首领、长老、勇士，个个气息雄浑，最弱的也有元婴期。
当寇敏踏上山巅时，万妖齐跪。
“恭迎母神！”
声浪如雷，震动天地。
寇敏走到山巅中央的祭坛前——那里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变幻色彩的晶石，那就是祖脉之心的碎片。
她将手放在晶石上，闭目感应。
片刻后，她睁开眼，声音传遍山巅：
“妖灵界的子民们，我听到了祖脉的痛苦，也看到了潜藏的危机。”
“有外敌，正在窥视我们的世界，窃取我们的血脉，意图染指我们的根基。”
“但我想告诉你们——”
她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造化之光，与祖脉之心共鸣。整座圣山开始震动，七彩霞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树虚影。
那是……世界树的投影。
“妖灵界，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们是奔腾的兽潮，是嘶鸣的飞羽，是扎根大地的古木，是流淌血脉的战士！”
“今日起，妖灵界进入战争状态。所有部落，整合战力，组建‘万妖联军’。我会以祖脉之心为引，为每一位战士加持‘造化战纹’，提升血脉潜力。”
“而我们的目标——”
寇敏指向虚空，眼神凌厉：
“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
“在敌人真正动手之前，我们先找到他们，撕碎他们！”
万妖沸腾。
咆哮声、战吼声、兵刃碰撞声，汇成一股席卷天地的战意。
严靖杰站在寇敏身侧，看着下方群情激昂的妖族，心中感慨。
这就是妖灵界，狂野、直接、崇尚力量。一旦整合起来，将是一股令人恐惧的洪流。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为这股洪流，指引方向。
万妖大会结束后，金彪带着十几个大部落的首领来见寇敏。
“母神，万妖联军初步整合完毕，可战之兵超过百万。但我们需要一个总帅，一个能带领我们打赢这场战争的人。”
所有妖族的目光，都落在严靖杰身上。
寇敏也看向他。
严靖杰沉默片刻，上前一步。
“我可以担任联军顾问，制定战略。但总帅之位，应该由妖灵界自己人担任。”他看向金彪，“金族长，你在妖族中威望最高，战力最强，这个位置，你最适合。”
金彪一愣，随即摇头：“我不行。打仗我在行，但这次敌人不是普通的敌人，是躲在暗处的阴险之辈。需要更灵活、更善于谋划的人。”
其他首领也纷纷附和。
最终，一位瘦削的狐族老者开口——他是青丘部落的长老，以智慧闻名。
“严道友，母神信任你，祖脉之心也认可你。而且你来自外界，见识过敌人的手段。这个总帅，非你莫属。”
“请严帅领兵！”金彪单膝跪地。
其他首领齐齐跪倒：“请严帅领兵！”
严靖杰看向寇敏，她微笑着点头。
“好。”他不再推辞，“那我暂代总帅之职。不过我要先说明——我的指挥风格，可能与妖族传统不同。我要的不是个人勇武，而是令行禁止，协同作战。”
“一切听严帅安排！”
严靖杰开始部署。
首先，他让墨渊与妖族中的“图腾师”合作，在圣山建立一座“战争图腾阵”。阵法以祖脉之心为核心，连接所有部落的图腾柱，形成一个覆盖整个妖灵界的监控与通讯网络。
其次，他挑选了三千名最精锐的妖族战士，组成“猎杀队”，由金彪亲自训练。这些战士不参与正面作战，只负责一件事——猎杀那些“银色观测节点”。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要亲自去一趟祖脉之心碎片所在的禁地，查看那里的异常。
“我跟你一起去。”寇敏道。
“不，你留在圣山。”严靖杰摇头，“你需要主持造化战纹的加持仪式，这是提升联军整体战力的关键。而且，如果你离开，可能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他顿了顿：“另外，我怀疑祖脉之心的异常，可能与妖灵界内部有关。”
寇敏眼神一凛：“你是说……有叛徒？”
“不一定是有意叛变。”严靖杰道，“可能被控制了，或者被诱惑了。但能接触到祖脉之心禁地的，必然是妖族高层。我需要暗中调查。”
最终，严靖杰只带了墨渊和两位擅长潜行的豹族战士，悄然前往禁地。
禁地位于妖灵界极北的“永冻荒原”。
这里终年冰雪覆盖，气温低到连元婴修士都需要运功抵御。荒原中心，有一座完全由冰晶构成的山谷，谷中悬浮着三块祖脉之心碎片——最大的一块有人头大小，另外两块稍小。
但此刻，三块碎片的光芒都极其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有人来过这里。”墨渊蹲下，检查冰面上的痕迹，“不是妖族，痕迹中残留着……空间撕裂的波动。”
严靖杰走到最大的碎片前，伸手感应。
碎片深处，传来微弱的求救信号。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意识波动：“救……救我……”
“碎片有灵？！”严靖杰震惊。
“祖脉之心是妖灵界的本源凝聚，诞生灵智并不奇怪。”墨渊道，“但它现在很虚弱，似乎被强行抽取了太多本源。”
严靖杰尝试注入混沌之气，想要温养碎片。但混沌之气一进入，碎片就剧烈震颤，裂痕扩大！
“不对！碎片内部……有异物！”
他立刻收手，眼神凌厉。
“艾莎，扫描碎片内部结构。”
无形的扫描波渗透。片刻后，艾莎报告：
“检测到高密度能量寄生体，嵌入碎片核心。寄生体结构复杂，正在持续抽取碎片本源，并通过空间链路传输至未知坐标。传输链路加密等级……超越当前数据库认知。”
“能切断吗？”
“强行切断可能导致碎片崩溃。建议先定位传输终点。”
严靖杰看向墨渊：“前辈，我需要你布一个‘溯源阵’，追踪传输链路的终点。”
“没问题，但需要时间，而且可能会惊动对方。”
“那就速战速决。”
墨渊立刻开始布阵。两位豹族战士在外围警戒。
就在这时，山谷入口处，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妖族。
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