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开工后,我的电话响个不停。要活的,要合作的,要入股的。接踵而来。
我没想到盘子铺大开了,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我打电话问王先生,王先生只说一句:
该给的面子要给,该硬的骨头要硬。特别是那些地头蛇,你软一点,他就骑到你头上。
这说的和没说一个样。
回到项目临时办公室,已经晚上十一点。
蓝红还在对账,谢斌和张达在楼下说话。见我回来,蓝红抬起头:“喝了不少吧?”
“还行。”我坐下,“账对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蓝红把账本推过来,
“好。”我没接账本,揉了揉太阳穴,“谢斌和张达呢?”
“在楼下说安保的事。”蓝红给我倒了杯水,“张达说这两天有人在工地转来转去,问那些工人,说这些是张拐子的人,以前施工的时候,他就过来捣乱,现在复工,他们又来了。”
“让他看着办。”我交代一句,闭上了眼睛。
每天一早,工地就热闹起来了。
蓝红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想什么呢?”她问。
“想以后。”我说,“这么大的场子,开业那天会是什么样。”
“会很好的。”蓝红说,“咱们准备了这么久,不会差。”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往下看,工地门口停了四五辆面包车,车上下来二十多号人,领头的个子不高。
张拐子来了。
张达带着人迎上去,双方在门口对峙。听不清说什么,但看架势,张拐子的人很嚣张,推推搡搡的。
“我下去看看。”我说。
“我跟你一起。”蓝红说。
到了门口,张拐子正指着张达的鼻子骂:“你他妈谁啊?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进场不打招呼,懂不懂规矩?”
张达没动,只是看着他:“什么规矩?”
“保护费啊,”疤脸吐了口唾沫:“这一片工地,都是我在看。你们这么大项目,一个月二十万,不算多吧?王总没有给你们交代?”
“二十万?”谢斌从后面走过来:“你怎么不去抢?”
张拐子斜眼看谢斌:“他妈的,老子不就是在抢?”
“我是这儿的负责人。”谢斌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不要?”
张拐子笑了,露出满口黄牙:“哟,还挺横。兄弟们,听见没,人家不给钱。”
他身后的人哄笑起来,有人从车里抽出钢管、砍刀。
张达带来的兄弟也把手摸向腰后。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走过去,站到中间。
张拐子打量我:“你就是老板?”
“是。”我说,“张拐子是吧?听说过你。这样,这是我在广城的第一个项目,我不想闹事。你说个实在数,能谈就谈,不能谈就算了。”
张拐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人。
“行,给老板个面子。”他伸出五根手指:“一个月五万,我保你工地平平安安,没人来捣乱。”
五万,对这么大的项目来说,不算多。
“五万可以。”我说,“但不是给你。我雇你和你的人,在工地当保安,一个月五万,你们按时上下班,听指挥,干不干?”
张拐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老板,你逗我玩呢?让我给你当保安?”
“不干就算了。”我说,“门在那边,不送。”
张拐子的脸沉下来:“老板,你这是不给面子了?”
“面子是互相给的。”我说,“你要钱,我要平安。我出钱雇你干活,公平交易。你要是不想干活只想拿钱,那不好意思,这钱我给不了。”
疤脸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一挥手:“给我砸。”
他身后的人冲上来。
张达喊了一声:“动手!”
两边的人打在一起。
钢管碰撞的声音,骂声,惨叫声。
谢斌护在我和蓝红前面,一脚踹翻一个冲过来的混混。
张达那边打得最凶,他带来的人都是老手,下手狠,专挑关节打。张拐子的人虽然多,但没什么章法,很快就落了下风。
张拐子自己没动手,站在车边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打了大概五分钟,疤脸的人倒了七八个,剩下的不敢上了。
张达这边也有两个兄弟挂了彩,但不严重。
张拐子咬了咬牙,指着我说:“行,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带着人上车走了。
工地门口一片狼藉,钢管、砍刀掉了一地。
张达让兄弟们收拾现场,把受伤的兄弟送到附近诊所。
谢斌走过来:“哥,这事儿没完。疤脸肯定还会来。”
“我知道。”我说,“张达,这几天加强戒备,特别是晚上。材料区多装几个摄像头,值班的人加一倍。”
“明白。”
回到办公室,蓝红给我倒了杯茶。
“张拐子这种人,不打怕了,他不会罢休的。”她说。
“我知道。”我喝了口茶,“所以得找个机会,一次性解决。”
“你打算怎么做?”
“等。”我说,“等他自己送上门。”
接下来几天,工地正常施工。
张拐子没再来,但他的人在工地周围转悠,有时候在门口盯着,有时候在路边抽烟。张达派人跟过,发现他们住在附近的一个城中村里。
三天后的晚上,张拐子终于动手了。
那天夜里十二点多,张达给我打电话:“皮哥,张拐子的人进工地了,在偷钢筋。”
“多少人?”
“七八个,开着一辆货车。”张达说,“我已经让人围住了,等你指示。”
“我过去。”
我穿上衣服,蓝红醒了:“怎么了?”
“张拐子的人来偷材料,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留在办公室。”
到了工地,张达和二十几个兄弟已经把货车围住了。车上装着十几捆钢筋,几个混混被按在地上,张拐子站在车头,脸色铁青。
“老板,这是误会。”张拐子看见我,挤出笑脸,“我的人走错地方了,我这就让他们把东西还回来。”
“走错地方了?张拐子,我给过你机会。”我说,“让你当保安,你不干。现在来偷东西,是觉得我好欺负?”
张拐子咬了咬牙:“老板,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一片,我混了十几年,不是白混的。你今天放我一马,以后我记你个人情。”
“我不需要你的人情。”我说,“张达,报警。”
张拐子脸色一变:“老板,非要这么绝?”
“是你先不守规矩。”我说。
张拐子看了看周围,张达的人已经把退路堵死了。他带来的七八个人,都被按着,动不了。
“行,我认栽。”张拐子说,“东西还你,人你放了,我保证以后不来。”
“晚了。”我说。
警察来得很快,带队的是派出所的王副所长,之前王天生介绍我们吃过饭。
“王所长,麻烦你了。”我说。
“应该的。”王所长看了看现场,“偷盗工地材料,数额不小,够刑拘了。”
张拐子被戴上手铐的时候,狠狠瞪了我一眼。
“老板,你会后悔的。”
我没理他。
警车开走后,工地恢复了安静。
张达让人把钢筋搬回仓库,清点损失。
谢斌也赶过来了:“哥,没事吧?”
“没事。”我说,“张拐子进去了,但他手下还有不少人。这几天要格外小心,防止他们报复。
“明白。”谢斌说,“我让施工方晚上加派巡逻。”
回到办公室,蓝红还在等我。
“处理完了?”她问。
“嗯,张拐子被抓了。”我坐下,“但这事儿没完。他在省城混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关系。关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出来。”我说,“一次性解决问题。”
一周后,疤脸果然出来了。
偷盗证据确凿,但他说是误会,找了人,赔了钱,拘留了七天就放了。
出来的第二天,他就带着三十多号人,把工地大门堵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动手,就是堵门。货车、面包车、摩托车,把进出通道全堵死。工人进不来,材料车出不去。
施工方的周经理急得团团转:“皮总,这样下去不行啊,一天损失好几万。”
我知道张拐子想干什么。
他要面子。上次丢了脸,这次要找回场子。
我让张达把兄弟们都叫来,但不下令动手。
双方在门口对峙,张拐子那边骂骂咧咧,我们这边沉默。
一直僵持到中午。
蓝红从办公室下来,走到我身边:“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
“我知道。”我说,“但这次得让他先动手。”
正说着,张拐子那边有几个人忍不住了,开始推搡我们的人。
张达看我,我点点头。
“动手!”
两边又打起来。
这次疤脸的人也学了乖,不硬拼,就是骚扰。打了就跑,跑了又来。
工地门口乱成一团。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给谢斌使了个眼色。
谢斌明白,带着几个人从侧面绕过去,直奔张拐子。
张拐子正站在车边指挥,没注意身后。谢斌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一把匕首抵在他腰上。
“都住手!”谢斌大喊。
张拐子的人愣住了。
“让你的人退后。”谢斌在张拐子耳边说。
张拐子挣扎了一下,匕首往里顶了顶,他不敢动了。
“退……退后。”他喊。
他的人慢慢往后退。
谢斌押着张拐子走到我面前。
“老板,怎么处理?”谢斌问。
我看着张拐子:“上次让你当保安,你不干。这次偷东西,堵门,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张拐子脸上都是汗:“老板,我错了,我真错了。你放我一马,我保证再也不来了。”
“你的保证不值钱。”我说,“我今天废你一根指头,我给你5万。”张拐子脸色惨白:“老板,钱我不要了,以后自摸不来了。”
“谢斌,动手。”我说。
这是我和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
谢斌掏出准备好的老虎钳,硬生生的把他小手指夹断。
啊,破天一声惨叫。
“这有五万,你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我把钱丢在地上。“如果你下次还来,就是一只手,只要你有那个实力和我拼”。
张拐子被小弟扶走了。
“麻烦还没完。”我对谢斌说:“张拐子不一定记事,他手下那些人得找个人管着,不然还会闹事。”
“管着?”谢斌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这边肯定需要安保,而且,以后这些麻烦事免不了,我们不能再像以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了。圳城那边还有正规公司。”
我想了想,给王天生打了个电话。
“蒋先生,张拐子的事解决了。但他手下那帮人,得有人接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王天生在电话里笑了:“我刚听说,你这事办得漂亮。人选我有,明天带过去见你。”
第二天,王天生带了个年轻人来,叫阿强,三十五六岁,剃着平头,看起来很精神。
“阿强以前在张拐子手下干过,后来觉得张拐子没脑子,只知道粗暴的收保护费,自己单干了。”王天生介绍,“他熟悉那边的情况,人也靠谱。”
我跟阿强聊了聊,觉得还行。
“那些人,你能管住吗?”我问。
“能。”阿强说,“他们也就是混口饭吃,谁给饭吃跟谁。我接手,他们没意见。”
“好。”我说,“以后工地这一片的安保,你负责。工资按市场价,做得好有奖金。但有一点,规矩要守,不能乱来。”
“明白,谢谢皮总。”
阿强走后,我把他们几个叫到身边。
“跟阿强走近一点,多知道一些底细,疑人不用,但是我和别人不一样,用人也要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