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语速极快说了一大堆别人听不懂的话,嬴政立时明了,对方的意思是缘由不便告知。
铜钱有什么用呢?
西河县产出的精铁材质远胜于铜料,他要那么多铜钱干什么?
虽然想不明白,嬴政还是点头答应了这笔交易。
秦币有价,而西河县的神兵宝甲却无可替代。
“小婿多谢老妇公的大度和理解。”
“他日小婿必有厚报。”
陈善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妥了!
铁炮如今技术不成熟,尚处于产能爬坡阶段。
铜炮是唯一能够快速大量生产,实现他心中宏伟蓝图的大杀器。
关中人口稠密,富户十余万,铜钱的保有量比北地郡高出十倍不止。
就让大秦落幕前的繁荣灿烂,送它自己最后一程吧!
转眼间过了两三天。
正旦佳节尽在眼前,西河县的集市相比以往略显冷清。
外来的商贾、邻近乡县的小贩、草原上来的打工人纷纷背起行囊,带着劳碌一年积攒下的收获心满意足地返回家乡。
县衙里同样门可雀罗,连文吏和衙役都很少能见到。
“啊……”
陈善坐在火炉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手中精美的画册放下。
“画风还是太保守了呀,明明跟画师说过,要半遮半露,欲语还休。”
“这特娘的连个柰子都看不到,你搁那儿规避审核呢?”
“唉……”
他懒洋洋地靠在胡椅上,半眯着眼睛尽情享受安逸闲暇的时光。
几个小舅子真的是烦不胜烦,家里一刻也不得清静。
幸亏他们过完正旦就走了,否则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县尊!”
“县尊!”
娄敬突然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大事不好!”
陈善翻身坐起:“出什么事了?”
娄敬缓了口气,神情严肃地说:“刚刚一名相熟的北军将领送来密信,最近北军在大肆整肃军纪,不少与西河县往来密切的将官或是革职夺权,或是下狱问罪。”
“我说怎么上次送去的贺礼迟迟没有回音呢,原来是出了这等事!”
陈善皱起眉头:“抓的人挺多?”
娄敬点点头:“起码有几十人。”
“县尊,卑职总觉得这是专门冲咱们来的。”
“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策划。”
陈善轻蔑地笑道:“还能有谁?”
“当然是我们的郡守大人啦!”
“我还真当老妇公出面转圜说和后,他就放下仇怨罢手言和了。”
“没想到消停那么久,在这儿等着我呢。”
娄敬缓缓摇头:“卑职认为没有那么简单。”
“县尊,有些话敬本不该说,可眼下的节骨眼,容不得半点差错。”
“请恕敬无礼。”
他先作揖致歉后,才沉声道:“您不觉得自从尊夫人的娘家频繁造访西河县,各种变故越来越多了吗?”
陈善略一思索,反问对方:“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先前咱们小打小闹才乏人问津。”
“当我们的势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别人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或许西河县兵不血刃拿下乌孙国,才是惹人注目最大的根由。”
娄敬仔细想了想:“县尊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是……”
陈善莞尔一笑:“老娄,工业区的大小工坊还在正常运转吧?”
娄敬错愕地点了点头:“近来夜里经常上冻,幸好冰层都很薄,除了清理麻烦些,无碍工坊照常运行。”
“备用的风车正在加紧检修维护,目前启用了四成还多。”
“十日之内,将会顺利完成全面替换。”
陈善颔首赞许:“你做的很好,对工业区的情况了如指掌。”
“那西域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虫达率领的诸族联军战况如何?”
娄敬作揖回道:“西域路途遥远,暂时未有军情传回。”
“不过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卑职相信以虫县尉的能耐,还不至于在几个蕞尔小国小国身上吃亏。”
陈善又问:“县中府库可充足?”
“粮食可有余裕?”
“百姓有饭吃、有衣穿吗?”
娄敬抬起头无奈地问:“县尊,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善笑着说:“修德的意思是,咱们手中有粮、有钱、有兵,工坊还在源源不绝地产出武器盔甲,庄园每年都能收获大把存粮。”
“基本盘如此稳固,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过来坐。”
陈善给他添了杯热茶,悠然说道:“你跟我做事这么多年,可有远亲来探望过你?”
“可有乡人主动投奔?”
“没有嘛!”
“因为你仅仅是个边塞小县城的县丞而已,人家跑到这荒僻不毛之地来干嘛?”
“可他日你功成名就,显达于世,那又不一样了。”
“今天七大姑的三叔侄想找你谋个差事,明日二伯父的表兄弟想托你从大狱里捞个人出来。”
娄敬忍俊不禁:“卑职还纳闷县尊今日怎么如此勤勉,原来是因为这样。”
陈善轻叹了口气:“西河县的情形同样如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们受到的阻力越大,越说明我们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北军整肃军纪,拿掉了不少与西河县有关联的将领……”
“没关系。”
他轻描淡写地说:“本来打算以一个普通县令的身份与北军和平共处,换来的却是他们的无理打压和指责。”
“现在我不装了,我麾下的兵马比北军战斗力还强,我摊牌了!”
娄敬畅快地大笑出声。
“县尊,真有你的!”
“离出兵东胡只剩下一个冬天,确实没什么好装的了。”
“那……卑职就当无事发生?”
陈善爽快地说:“本来就该如此。”
“北军将领贪赃枉法,与西河县有什么关系?”
“谁要是想查,先看看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兵马!”
“对了,差点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他如实告知了老妇公准备购买一千副兵甲,起事时与他里应外合之事。
“县尊,这不妥吧?”
娄敬当即表示反对:“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我多年的谋划只怕功亏一篑!”
陈善坚决地说:“五千贯一副兵甲,你不妨再仔细想想。”
“只要钱拿到手,能造出多少门铜炮?”
“其中的利益值得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