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在呼吸。
吴生踏入凌晨三点旧小区的瞬间,就发现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整片绿化带的爬山虎如活物般起伏,深绿色的叶片下,是如血管般搏动的藤蔓。他靴底踩上的不是露水,而是带着腐蚀性的黏液,发出“滋滋”轻响,白烟混着铁锈与腐烂的气味直冲鼻腔。
就在十分钟前,指挥中心传来最后一段模糊不清的求救录音,夹杂着植物疯狂生长的“窸窣”声和一个男人绝望的嘶吼:“藤……藤活过来了!它吃——”
录音戛然而止。
这是三天内失踪的第三户人家。
吴生握紧了手中缠满暗金色符咒的铜钱剑,剑身冰冷,却仿佛能感应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妖气,正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
“嗖——!”
破空声来自头顶。302室的防盗网如同脆弱的玩具,被无数从墙缝中钻出的深绿色藤蔓拧成了麻花。那些藤蔓有水桶粗细,表皮光滑得诡异,在稀薄的月光下反射着湿漉漉的光泽。藤蔓顶端的巨大花苞猛地绽开——那不是花瓣,而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惨白色尖牙,滴落的汁液砸在水泥地上,瞬间蚀出蜂窝般的坑洞。
“吴使者,欣赏我的‘血藤子’吗?”
二楼的阳台阴影里,走出一个瘦削的男人。孙奎,名单上挂了号的重点危险养妖人。他脸上带着近乎癫狂的陶醉,轻轻抚摸着手中一个巴掌大的陶土盆。盆里,一株细如发丝的藤蔓幼苗,正随着他的指尖摇曳,与窗外那狰狞的巨物形成诡异而可怕的呼应。
“用了一百零八具横死之人的骸骨做土,每日浇灌心头精血,听着怨魂的哀嚎催生……它可是我毕生最完美的作品。”孙奎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能绞碎钢铁,吞噬血肉,更能吞噬灵魂,让受害者永世成为它的一部分,你瞧,这生命力,多么迷人!”
“你用邪术强改草木本性,造出这等只知吞噬的怪物,”吴生声音沉静,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那些蠕动藤蔓上隐约浮现的痛苦人脸,“就不怕玩火自焚,最终被自己的‘作品’反噬?”
“反噬?”孙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陶土盆往阳台地面重重一顿,“我就是它的神!我让它生,它便生!我让它吃,它便吃!”
“轰隆!!”
仿佛响应着他的狂言,整栋居民楼的外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青黑色、粗细不一的藤蔓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窗户、空调外机孔、甚至砖缝里疯狂涌出!眨眼间,楼体被覆盖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搏动的绿色心脏。
“救命啊——!”
“什么东西缠住我的脚了!”
“妈妈!妈妈!”
凄厉的哭喊、惊恐的尖叫、门窗被绞碎时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瞬间从各个楼层爆发出来,交织成一片地狱交响曲。
吴生瞳孔骤缩,目光锁定在三楼一扇窗户。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大半个身子已被拖出窗外,全靠双手死死扒着窗框。几根细藤如毒蛇般缠上了他的脚踝,黏液触及皮肤,立刻冒起白烟,留下红肿溃烂的痕迹。孩子疼得浑身颤抖,泪水模糊了小脸,却咬着牙不敢松手。
“战斗时分心,可是大忌!”孙奎阴冷一笑,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
霎时间,吴生头顶光线一暗!无数藤蔓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每个网眼处都悬挂着咧开獠牙的花苞,腥臭的涎液如雨点般落下,朝他当头罩来!
吴生身形急动,手中铜钱剑划出一道道凌厉的金色弧光。剑锋过处,藤蔓应声而断,绿色的汁液四溅,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将他手臂、衣襟灼烧出点点白痕和细密的水泡。然而,这些血藤的再生速度快得惊人,断口处黏液蠕动,几乎眨眼间就长出新的部分,甚至断裂的藤蔓落在地上,也像濒死的怪虫般扭动,试图重新钻回地下连接主体。
攻势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吴生且战且退,脚步在地面的黏液上划出凌乱的痕迹。他的后背猛地撞上了小区中央那棵屹立了百年的老槐树。树干粗壮,树冠如盖,在疯狂舞动的妖藤包围中,散发出一种沉静而古老的气息。
不能再拖下去了!每耽搁一秒,楼里的幸存者就多一分危险。
吴生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左手食指,将一颗殷红的血珠精准地滴落在铜钱剑的剑柄中央。
“嗡——!”
剑身之上,那些原本暗沉的符咒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炽烈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