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的末路:
李锐在一个周末的夜晚,狂奔出家门。他受够了那些无休止的、血腥的梦境,受够了父母关切却又无法理解的追问,受够了内心日益膨胀的恐惧和空虚。他跑向城南那片即将拆迁的废弃工厂区——那里,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一种扭曲的、自毁般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想要去直面那个源头,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觉得,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一个了断。
工厂区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残骸,黑影幢幢。风声穿过破败的窗洞和铁皮,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李锐的心脏狂跳,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砖石和杂草上,发出窸窣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
他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角落,那个他们曾经“玩耍”,最后却染上血腥的地方。空气似乎格外粘稠冰冷。
“出来!”李锐对着空旷的黑暗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我知道你在这!晓峰!你出来啊!”
阴风骤起,卷起地上的尘土。前方的黑暗中,雾气(或者说,是凝聚的阴气)开始翻涌,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是晓峰。但不再是周遇风见过的那个苍白少年,而是他死亡时的模样——额角破裂,鲜血和污垢黏在头发和脸颊上,眼睛瞪得极大,里面是凝固的惊恐和无尽的怨毒。他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周身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
“李……锐……”晓峰的声音嘶哑,仿佛砂纸摩擦着骨头,“为什么……为什么……”
李锐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想喊,喉咙却被一只冰冷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极致的阴冷瞬间包裹了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他看到了晓峰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晓峰的身影飘近,那张恐怖的脸几乎贴到李锐面前。
“对……对不起……晓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李锐涕泪横流,瘫软在地,裤裆间一片湿热。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想要驱散眼前的幻影,但那冰冷的触感和死亡的景象是如此真实。
晓峰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伸出了那只半透明、缠绕着黑气的手,轻轻按在了李锐的额头上。没有实质的接触,但李锐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瞬间冰封,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知,都被无边的黑暗和晓峰临死前那极致的痛苦与绝望所淹没。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彻底僵直,生命的气息在冰冷的怨念中被彻底抹除。
王浩的恐惧:
王浩是三人中最胆小的一个,此刻,他正心惊胆战地走在一条靠近废弃工厂区的僻静小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回头看,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但每次回头都空无一物。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路灯的光芒变得昏黄、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在他耳边低语。
“王浩……王浩……”
是晓峰的声音!王浩浑身汗毛倒竖,发疯般向前跑去。然而,他发现自己像是在原地奔跑,周围的景物没有丝毫变化。恐惧像沼泽一样将他淹没。
突然,他前方的黑暗中,浮现出晓峰的身影,挡住他的去路。晓峰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洞,身上还在滴落着虚幻的、暗色的液体。
“你……你也踢了我……”晓峰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刺入王浩的耳膜,“看着我死……你很开心吗?”
“没有!我没有!是李锐!是李锐逼我的!”王浩崩溃地大哭,跪倒在地,双手抱头,不敢再看。
“可是……你笑了……”晓峰的身影倏忽间出现在他面前,俯视着他。王浩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版的、充满怨恨的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极致的恐惧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被踢断时发出的“咔嚓”声,那是他曾经参与施加的暴行,此刻却千百倍地反馈到他自己的感知中。他的瞳孔涣散,身体软倒在地,在无尽的惊惧中停止了心跳。
张斌的“忏悔”与终结:
张斌内心挣扎最为剧烈,他本就对晓峰心存愧疚,这些日子的噩梦更是让他几近崩溃。他失魂落魄地游荡到那个他们最终抛弃晓峰的废弃排水渠附近。这里杂草丛生,散发着垃圾和铁锈的混合臭味。
他蹲在排水渠边,望着黑黢黢的渠口,仿佛能看到晓峰最后躺在里面的样子。他喃喃自语:“晓峰……对不起……我们不该……”
他的话没能说完。排水渠里突然涌出浓稠如墨的黑暗,迅速将他包裹。黑暗中,他看到了晓峰,不是恐怖的厉鬼形象,而是他们记忆中最初那个干净、爱笑的少年。但那个“晓峰”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张斌,”那个“晓峰”开口,“下来陪我吧。下面……好冷……好孤单……”
张斌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眼神变得呆滞,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诡异的、解脱般的笑容。“好……我陪你……我来陪你……”他低声说着,一步步走向排水渠,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