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口之外,是另一条通往地面的幽长甬道。
就在林晚背着母亲,在青锋等人的护卫下冲出豁口的下一个瞬间。
“轰——!!!!!!!”
那声最终的巨响,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从脚下,从四面八方,从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同时炸裂!
大地,在哀嚎。
山体,在悲鸣。
林晚脚下的地面猛然一沉,坚硬的岩石甬道如同酥脆的饼干,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走!”
青锋的吼声已经变调,他一把抓住林晚的手臂,用尽全力将她向前拖拽。
他们身后,那刚刚被炸开的豁口,连同三长老最后的身影,以及整个拜火教的地下宫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瞬间向内压缩、坍塌、吞噬!
无穷无尽的蓝色光芒,从崩塌的深渊中最后一次喷涌而出,却又在瞬间被亿万吨的山石彻底封死。
最后的疯狂,亦是最后的寂灭。
甬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头顶的巨石如雨点般砸落,被天机阁死士们用玄铁盾牌死死扛住。
“砰!”
一面盾牌被巨石砸得凹陷变形,持盾的死士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却依旧死战不退。
脚下的路,正在消失。
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从后方追着他们的脚跟,疯狂蔓延而来。
林晚背着林紫茉,身体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肺部如同被火焰灼烧。
但她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她的眼神,冷静得不像一个正在经历末日逃亡的人。
她的大脑,在疯狂计算着甬道的结构、崩塌的速度和唯一的生路。
“左前方,十三步!凿穿石壁!”林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青锋没有任何怀疑,身形一闪,手中长刀灌注全力,对着林晚所指的方向猛然劈下!
“铛!”
刀锋与石壁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那不是普通的岩石!
那是古人修建甬道时,预留的薄弱节点!
又是两名死士同时挥刀!
“轰!”
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壁被瞬间破开,外面透进来的,是夕阳的余晖!
出口!
他们冲了出去!
凛冽的山风,夹杂着呛人的烟尘,扑面而来。
可还没等他们喘上一口气,脚下的山体,再一次剧烈震颤!
他们此刻正身处苍山的半山腰,而整座山,正在从内部,彻底瓦解!
“快!撤!”
青锋拉着林晚,沿着陡峭的山路,向着山下狂奔。
身后的景象,如同神话中的灭世。
苍山那标志性的、巍峨的主峰,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后,从山腰处轰然断裂!
上半截山体,带着亿万吨的重量,缓缓倾斜,然后一头向着山谷中栽了下去!
天崩地裂!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所有人耳膜刺痛,暂时失去了听觉。
恐怖的冲击波,卷起漫天烟尘与碎石,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灰色巨浪,向四周疯狂扩散。
林晚回头望了一眼。
夕阳的血色光芒,被那道灰色的巨浪彻底吞没。
白昼,瞬间化为了黑夜。
那个埋藏了远古秘密,承载了拜火教百年妄想,也囚禁了她母亲十年的地方,就这样,在她的眼前,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永远。
“王妃!这边!”
山脚下的密林中,冲出另一队黑衣人,他们牵着数十匹早已备好的快马,和一辆经过特殊加固、内部铺满厚厚软垫的马车。
是赵奕安排的后援。
他算到了一切。
青锋将林晚和她背上的林紫茉,小心翼翼地扶上马车,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
“走!全速撤离!目标,三十里外青龙驿!”
“驾!”
数十骑卷起滚滚烟尘,在山崩的余波中,向着远方狂奔而去。
马车内,虽然颠簸,却远比在山路上奔逃要平稳。
林晚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小心地将母亲平放在软垫上,快速从医疗箱中取出银针、伤药和绷带。
林紫茉胸口的血洞已经不再流血,但那狰狞的伤口,预示着她体内的生机正在被飞速抽干。
她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母亲……”林晚颤抖着手,为她清理着伤口上的血污。
她知道,拮抗剂只是唤醒了母亲被药物禁锢的神智,却无法修复她早已被掏空的身体和这致命的创伤。
这最后的清醒,是向死而生,是生命最后的燃烧。
林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林紫茉苍白枯槁的手背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那滴泪的温度。
林紫茉那双涣散的眼睛,重新凝聚起一丝光。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惜与慈爱。
“晚儿……别哭……”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刀,插进林晚的心里。
“我的……好孩子……长大了……”
林紫茉想抬起手,像记忆中那样,摸一摸女儿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重如千斤。
林晚立刻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那只手,冰冷,干枯,没有一丝温度。
“母亲,我们回家,我一定能治好你,一定能!”林晚哽咽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林紫茉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解脱的微笑。
“家……”她咀嚼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晚儿,听我说……”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我……时间不多了……”
“你要……小心……”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她屏住呼吸,凑到母亲嘴边。
“小心谁?”
林紫茉的目光,穿透了马车的车壁,望向遥远的,京城的方向。
那双即将熄灭的眼眸里,翻涌着悔恨,恐惧,与深深的……憎恶。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女儿的耳边,吐出了那句足以颠覆林晚整个世界的遗言。
“小心……你父亲……”
“林建德……”
“他……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