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蛇少年的目光，从林声声被毒刺刺破的、渗出血珠的脚踝，一路向上，划过她因为挣扎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划过她纤细的、被触手勒出红痕的腰肢。
最后，落在了她那张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涨得通红的小脸上。他似乎很满意她的表情，那双金色的蛇瞳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层裂隙般的波澜。
那是一种混合了好奇、欣赏与极致占有欲的、饶有兴致的眼神。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他的步伐很慢，很优雅，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声声被高高吊在空中，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危险的捕食者，不断地缩短着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气味，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味道，混合了雨后湿润的泥土、阴冷洞穴里的苔藓，以及某种珍稀草药被碾碎后散发出的、清冽的苦香。
很干净，却也冷得让人心头发颤，他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个距离，既能清晰地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又保持着一种审视般的安全距离。
“啧。”
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像是在品评什么的咂舌声，他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和他的人一样，苍白、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他没有触碰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接住了一滴从捆绑着她手腕的藤蔓上滴落的、混合了毒液与她血液的液体。
他将那滴液体凑到鼻尖，闭上眼睛，轻轻嗅了一下。随即，他那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却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麻痹散，三钱。断肠草的根茎，一钱。混入了黑沼泽底的阴沉木粉末，用来隔绝能量的传导嗯，剂量刚刚好。”
他像一个严谨的药剂师，在点评自己的作品，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林声声的耳中，让她遍体生寒。
他知道她的能力，他知道她的净化之力需要通过身体接触和能量传导来发动，所以特地在毒素里加入了隔绝能量的东西，这不是临时的起意，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狩猎！
“你……到底是谁？”林声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干涩的字眼。
玄蛇少年睁开眼，金色的蛇瞳里带着一丝愉悦，他似乎很喜欢听她说话。
“我？”他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你可以叫我，虺。”
他伸出舌尖，将指尖上那滴混杂的液体，轻轻舔舐干净，那动作，优雅、缓慢，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色气与亵渎感。
林声声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开了，他在品尝她的血。
“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甜美。”虺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纯净的生命能量，哪怕只是一丝丝，也足以让这些肮脏的毒素，变成无上的美味。”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与林声声那双充满了惊恐与愤怒的红瞳，在空中相撞。
他笑了，那笑容，纯粹而干净，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爱的‘解药’小姐。”他迈开长腿，走上前，无视林声声剧烈收缩的瞳孔，伸出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那触感，像是在触摸一块冰冷的玉石，没有一丝温度。
“你应该感到荣幸。”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最亲密的耳语，内容却残忍得令人发指。
“为了捕捉你，我毁掉了我最得意的一份‘影藤’诅咒原液，还浪费了一滴月光精灵的眼泪来伪装气息。”
他冰凉的指腹，缓缓划过她的嘴唇，感受着那柔软的、温热的触感，眼底的痴迷之色更浓。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收回手，后退一步，重新恢复到那种审视的姿态，张开双臂，像是舞台剧上最优雅的幕布拉开者。
他用那丝绸般顺滑却冰冷刺骨的语调，轻声宣告：“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我最完美的藏品。”
山谷这端林声声的气味，正在从空气中消失。渊站在晨曦洞穴的入口，巨大的阴影将洞口的火光都吞噬了一半。
山谷里的风，带着湿地的水汽和腐烂植物的甜腥味，吹拂着他雪白的长发。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一切又都截然不同。
那只小雌性离开时，身上那种淡淡的、像暖阳下青草混合着奶香的气味，还残留在洞穴的石壁上，兽皮上，甚至是他自己的鼻腔里。
可风里，已经没有了，一丝莫名的焦躁，像细小的蚂蚁，顺着他的脊椎向上爬。
她说很快就回来，渊告诉自己。她很聪明，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渊又告诉自己。
可那股焦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像一簇被压在干柴下的火苗，随时会“轰”地一下窜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他的所有物，脱离了他视线范围的感觉。
他迈开长腿，走出了洞穴。
夜色下的绯红湿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无声地呼吸着。红色的瘴气比白天更加浓郁，如同流动的血浆，将远处的景物都模糊成了一片。
风向，变了。一股陌生的、他从未闻过的气味，被风裹挟着，极淡，却又极具侵略性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那是一种冰冷的、阴暗的、带着古老泥土与剧毒草药混合的气息，是雄性的味道。
是蛇，渊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巨大的身躯在原地凝固，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冰雕。
然后，他闻到了第二种味道，混杂在那股阴冷的蛇腥味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美的血腥气。
那是林声声的血。
“轰——！”有什么东西，在渊的脑海里轰然炸开，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陷阱。
圈套。
那个娇小的、软弱的、会用那双红眼睛怯生生看着他，会笨拙地给他处理伤口，会把烤好的肉块小口小口喂给他的雌性……被骗走了，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