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胸口的咒文。指尖传来的，不是皮肤的温热，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
咒文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触碰，蠕动得更加剧烈，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混乱狂暴的能量，猛地从心脏处炸开，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唔……”
他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一晃，单手撑在了旁边一张由整块寒铁打造的实验台上。
“滋啦——”
寒铁表面，瞬间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黑色冰霜，那是失控的凋零咒力外泄的迹象。虺剧烈地喘息着，金色的蛇瞳因痛苦而紧缩成一道危险的竖线。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造反，那些他亲手注入身体的、用以研究的剧毒与诅咒，正在凋零之咒的催化下，变成一场盛大的、以他血肉为战场的狂欢。
他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玩火的疯子。而现在，脚下的悬崖，开始崩塌了。
“净化……”
他低声念着这个词，混乱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腐爪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他口中那个名叫“声声”的雌性。
一个拥抱，仅仅一个拥抱，就能让一头即将堕落的白虎战神，强行压制住毁灭的欲望。
多么……多么美妙的“秩序”。
狂暴的能量，似乎因为这个念头而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
虺缓缓直起身，看着寒铁台上那层正在消散的黑色冰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病态狂热的笑意。
强攻？
不，那是野兽才会用的手段。
那头白虎，那只孔雀，还有那条小狼崽子……不过是几只稍微强壮一点的看门狗罢了。对付看门狗，不需要用拳头，只需要一块它们无法拒绝的、淬了毒的肉。
而他的“猎物”，那个娇小柔弱的雌性，才是关键。
直接掳走她，太粗暴了，万一在争斗中损伤了这个完美的“实验素材”，他会心疼的。
他要让她自己走出来。
自己走进他的陷阱，走进他的牢笼。
虺转身，走向实验室最深处的书库。这里没有纸质的书籍，只有一排排高耸的架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片片用特殊药液浸泡过的、呈半透明象牙色的蛇蜕。
这些，是玄蛇族历代先祖留下的知识传承。
他取下一卷最古老的蛇蜕，在灯火下缓缓展开。古老的兽族文字，在半透明的蛇蜕上，如同金色的纹路，散发着幽幽的光。他的手指，快速地在文字上划过。
“……血脉共鸣……能量吸引……精神诱导……”他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古老秘术。
终于，他的手指停留在了一段描述上。
“月光鹿，天地之灵所钟，性纯良，喜食月华与生命之息。其血脉对纯净能量有天生之亲和，百里之内，可感应至纯之源，如飞蛾扑火，向死而生……”
“月光鹿……”虺轻声念着这个名字，金色的蛇瞳亮得惊人，“至纯之源……呵，找到了。”
他放下蛇蜕，转身走出了实验室。强烈的占有欲和研究欲，让他一刻也等不及。
灰颚山脊与绯红湿地的交界处，有一片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中立森林。夜幕降临，两轮血色的月亮高悬于空。
森林深处，一头通体雪白、皮毛仿佛在月光下流淌着银辉的生物，正优雅地低头饮水。
它头顶的鹿角并非骨质，而是如同水晶般半透明，内部似乎有柔和的光晕在流转。它每一次呼吸，鼻尖都会逸散出点点银色的光屑。
它就是月光鹿，森林中最纯净、最无害的生灵。它正享受着清冽的溪水，忽然，一双水晶般的鹿角猛地抬起，警惕地望向森林的阴影处。
它感觉到了危险，一种冰冷的、黏腻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恶意。
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一道黑色的影子，便如同瞬移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那是一只手，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却比最深的寒潭还要冰冷的手。
那只手，轻轻地、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地，按在了月光鹿的脖颈上。
“别怕。”虺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在月光鹿的耳边响起，“只是借你的身体，用一下。”
下一秒，月光鹿那双纯净的眼眸，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填满。
它感觉一股阴冷至极的力量，顺着脖颈，疯狂地涌入了它的身体。它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结，又在下一刻被煮沸。
它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四肢无力地跪倒在地。
虺提着这头已经昏死过去的月光鹿，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溪水边，只留下一片被惊扰的涟漪，和空气中一丝尚未散尽的、冰冷的蛇腥气。
再次回到实验室，虺随手将月光鹿扔在了一张巨大的、布满了凹槽和锁扣的石台上。
他熟练地用皮质的束带，将鹿的四肢和脖颈牢牢固定住。
月光鹿悠悠转醒，它看着头顶幽绿色的苔藓，闻着空气中令它作呕的复杂气味，感受着身体被束缚的冰冷触感，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水晶鹿角上，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试图净化周围不详的气息。
“真美啊……”
虺站在石台边，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垂死的挣扎。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那流光溢彩的皮毛。
月光鹿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挣扎得更加剧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
“可惜了，”虺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转而拿起了一旁托盘里的一根粗大的、闪烁着金属寒芒的针管，“越是纯净的东西，被污染的时候，才越是动人。”
他走向另一个角落，那里摆放着一排排密封的水晶罐，里面浸泡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咒堕者心脏。
一截长满了眼球的触手。
还有一罐……纯黑色的、如同石油般粘稠的液体，里面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影子在游动。
虺打开了那个装有黑色液体的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