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达杰与阿瑶提前半个时辰就来到了 “知兵堂”。昨日听完河西平乱战的详细讲解后，两人回去后反复研究笔记和图纸，对 “诱敌深入” 战术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同时也对今日要讲解的匈奴防御战充满了期待。
书房内，沈砚之已经站在一张巨大的云州边境地形图前，手中拿着木杆，正在仔细观察地图上的标注。这张地图比河西地形图更大，约摸两丈见方，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出了云州边境的山脉、河流、草原、城池和哨所，甚至连匈奴部落的位置和迁徙路线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地图上还留有不少红色的标记，应该是之前讲解时重点标注的区域。
听到开门声，沈砚之转过身，看到达杰与阿瑶，笑着说道：“来得很早，看来你们对匈奴防御战很感兴趣。”
“是的，沈将军。” 达杰恭敬地说道，“昨日听完河西平乱战的讲解后，我们对战术谋略的运用有了新的理解，也想知道面对匈奴这样机动性强的敌人，该如何制定战术。”
沈砚之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然后指着地图上一片广阔的淡黄色区域，说道：“这里就是匈奴人的草原，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以游牧为生。匈奴骑兵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来去如风，他们不固守城池，而是以劫掠为生。每年秋冬季节，草原上的水草枯竭，他们就会集结骑兵，突袭云州边境的村庄和哨所，掠夺粮食、牲畜和人口，打完就走，我们的军队往往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遭殃。”
阿瑶想起了自己的部落，赤鹰部也曾生活在草原边缘，每年秋冬季节，都会受到匈奴骑兵的侵扰。她小时候，曾亲眼看到匈奴骑兵抢走部落的牛羊，甚至杀害部落的族人。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手中的炭笔紧紧握在手中。
“一开始，我们采取的是正面拦截的策略。” 沈砚之的木杆指向地图上的边境线，“我们在边境布置了十个哨所，每个哨所驻守五百名士兵，配备一百名骑兵，试图挡住匈奴骑兵的进攻。同时，我们还在边境线后方集结了一万名骑兵，作为机动部队，一旦某个哨所受到攻击，机动部队就会迅速支援。”
“可这种策略的效果并不好。” 沈砚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匈奴骑兵太狡猾了，他们不会和我们正面硬拼。每次来袭，他们都会兵分几路，声东击西。比如，他们会派一小股骑兵佯攻某个哨所，吸引我们的机动部队支援，然后主力骑兵则趁机突袭其他哨所，掠夺周边的村庄。等我们的机动部队赶到佯攻的哨所时，匈奴骑兵早已带着掠夺的物资和人口，消失在草原深处。”
达杰在笔记本上记录：“正面拦截策略失败，原因：匈奴骑兵机动性强，擅长声东击西，朝廷军机动部队支援不及时。” 他抬头问道：“沈将军，那我们当时没有尝试过追击匈奴骑兵吗？”
“尝试过，但很难追上。” 沈砚之摇了摇头，“匈奴骑兵的战马都是草原上的良马，速度快，耐力强，而且他们熟悉草原的地形，知道哪里有水草，哪里有捷径。我们的骑兵虽然也很精锐，但战马的耐力不如匈奴骑兵的战马，而且不熟悉草原地形，很容易在追击过程中迷失方向，甚至陷入匈奴骑兵的埋伏。”
“短短半年时间，我们就损失了五千多名士兵，三十多个村庄被劫掠，上万名百姓流离失所，大量的粮食和牲畜被抢走。” 沈砚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当时军中士气低落，百姓怨声载道，朝廷也多次派人来催促，要求我们尽快解决匈奴骑兵的袭扰问题。”
阿瑶在薄木板上画下匈奴骑兵突袭的场景：左侧是云州边境的村庄，百姓们惊慌失措地逃跑；右侧是大量的匈奴骑兵，手持马刀，骑着战马，冲进村庄，抢夺粮食和牲畜；远处，朝廷军的骑兵正在赶来，但距离还很远。她在图旁标注道：“匈奴骑兵突袭边境，机动性强，朝廷军难以拦截和追击，百姓损失惨重。”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提出了‘坚壁清野’的策略。” 沈砚之的声音渐渐变得坚定，“‘坚壁清野’这个策略，最早出自《三国志》，指的是加固防御工事，转移人口和物资，清除野外的一切可利用资源，让敌人无法获得补给，从而不战自退。我结合云州边境的实际情况，对这个策略进行了调整，使其更适合对抗匈奴骑兵。”
他的木杆指向地图上的边境线，开始详细讲解 “坚壁清野” 策略的实施过程：“‘坚壁清野’策略分为三步：第一步，转移百姓和物资；第二步，加固防御工事；第三步，设伏袭击匈奴骑兵的补给线。”
“第一步，转移百姓和物资。我们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组织士兵和百姓，将边境线以内五十里的百姓，全部转移到内陆的城池中。同时，我们还将边境地区的粮食、牲畜、草料等物资，全部运到内陆的粮仓和牧场。对于无法带走的物资，比如大型的农具、房屋等，我们则进行销毁，避免被匈奴骑兵利用。”
“为了确保转移工作顺利进行，我们派出了大量的士兵保护百姓和物资的安全。每个转移队伍都有五百名士兵护送，其中一百名骑兵负责侦查和警戒，四百名步兵负责保护百姓和物资。同时，我们还在转移路线的两侧布置了斥候，及时发现并通报匈奴骑兵的动向。”
“在转移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困难。有些百姓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园，他们世代生活在边境，对故土有着深厚的感情。我们的士兵只能耐心地劝说他们，告诉他们匈奴骑兵的凶残，如果不转移，他们的生命和财产都会受到威胁。经过反复劝说，大多数百姓都同意转移，但还是有少数百姓固执地留在了家中。”
“令人遗憾的是，这些留在家中的百姓，后来大多被匈奴骑兵杀害，他们的家园也被付之一炬。” 沈砚之的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惋惜，“这件事也让我们更加坚定了‘坚壁清野’的决心 —— 只有让百姓远离边境的战火，才能真正保护他们的安全。”
达杰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转移百姓需耐心劝说，确保全员撤离，避免因少数人固执导致悲剧。” 他想起自己家乡遭遇匈奴袭击时的场景，若当时有人能组织百姓转移，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亲人离世，心中不由得对沈砚之的策略多了几分认同。
“第二步，加固防御工事。” 沈砚之的木杆指向地图上的边境城池，“我们对边境的五座主要城池进行了大规模加固，将城墙加高到四丈，加厚到三丈，城墙外侧浇筑了一层厚厚的石灰，让匈奴骑兵的攻城锤难以破坏；在城墙顶部修建了三尺宽的垛口，供士兵隐蔽射击；城墙外侧五十步的地方，挖掘了一条两丈深、三丈宽的护城河，河里灌满了水，还在河底铺设了尖刺，防止匈奴骑兵涉水攻城。”
“除了城池，我们还对边境的哨所进行了改造。每个哨所都修建了高高的了望塔，塔上配备了望远镜和信号旗，一旦发现匈奴骑兵的踪迹，就能及时发出信号；哨所周围挖掘了战壕，战壕里布置了绊马索和陷阱，陷阱里埋设了锋利的竹签，能有效阻挡匈奴骑兵的冲锋。”
阿瑶听得格外认真，她在薄木板上画下加固后的城池示意图：高大的城墙外侧有护城河，城墙上有垛口，哨所旁有了望塔和战壕，每个防御设施都标注得清晰明了。她还在图旁补充道：“城墙加高加厚、设护城河、建了望塔、挖战壕、布陷阱，多重防御，阻挡匈奴骑兵攻城。”
“第三步，设伏袭击匈奴骑兵的补给线。” 沈砚之的木杆指向地图上草原与边境交界处的一条商道，“匈奴骑兵虽然机动性强，但他们的补给主要靠劫掠，一旦边境地区没有物资可掠，他们就只能从草原深处运输补给。这条商道是匈奴骑兵运输补给的主要路线，我们就在商道两侧的山林中设下埋伏。”
他详细讲解伏击的布置：“我们挑选了两千名精锐的弓箭手和一千名擅长近战的士兵，组成伏击部队。弓箭手埋伏在山林的高处，负责射杀匈奴的补给兵和护卫骑兵；近战士兵则埋伏在山林的低处，手持大刀和长枪，负责抢夺或烧毁匈奴的补给物资。”
“为了确保伏击成功，我们还派了大量的斥候，密切监视匈奴骑兵的补给动向。每当发现匈奴的补给队伍经过，斥候就会用信号弹通知伏击部队。伏击部队收到信号后，会先让匈奴的补给队伍进入伏击圈，然后从两侧发起进攻 —— 弓箭手先射杀护卫骑兵，近战士兵再冲下去抢夺补给物资，最后一把火把剩下的物资烧毁。”
“第一次伏击，我们就成功缴获了匈奴骑兵的五百担粮食和三百匹战马，斩杀了两百多名护卫骑兵。匈奴骑兵得知补给被劫后，十分愤怒，派出了更多的护卫骑兵保护补给队伍。但我们早有准备，每次都会根据匈奴护卫骑兵的数量，调整伏击部队的规模，始终保持着对匈奴补给线的威胁。”
达杰忍不住问道：“沈将军，匈奴骑兵难道没有尝试过反击吗？比如派大部队保护补给线，或者绕开这条商道？”
“他们尝试过，但都失败了。” 沈砚之笑着说道，“匈奴骑兵派大部队保护补给线时，我们就暂时停止伏击，转而袭击他们的小股劫掠部队；他们绕开这条商道，选择其他路线时，我们的斥候很快就能发现，然后伏击部队也会随之转移，继续袭击他们的补给线。”
“匈奴骑兵的机动性强，但我们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我们的斥候大多是当地人，熟悉边境的每一寸土地，他们能在草原和山林中快速穿梭，及时掌握匈奴骑兵的动向。而且，我们还在边境地区设立了多个信号站，斥候发现匈奴骑兵的动向後，能通过信号旗或信号弹，快速将信息传递给伏击部队和城池守军。”
“经过三个月的‘坚壁清野’和伏击，匈奴骑兵的补给越来越困难，士兵们吃不饱饭，战马也没有足够的草料，战斗力大幅下降。而且，他们多次袭击边境城池，都被我们坚固的防御工事挡了回去，损失惨重。最终，匈奴的首领不得不下令撤军，退回草原深处，云州边境终于恢复了平静。”
沈砚之的声音渐渐变得激昂：“这场匈奴防御战的胜利，证明了‘坚壁清野’策略的有效性。面对机动性强的敌人，我们不能一味地追求正面硬拼，而是要通过‘坚壁’削弱敌人的进攻能力，通过‘清野’切断敌人的补给，再通过伏击进一步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最终迫使敌人撤军。”
阿瑶在薄木板上画下伏击匈奴补给线的场景：山林中，弓箭手在高处射箭，近战士兵在低处冲锋，匈奴的补给队伍四处逃窜，地上散落着粮食和战马。她在图旁标注道：“伏击匈奴补给线，缴获或烧毁物资，切断其补给，削弱战斗力。”
沈砚之看着两人，继续说道：“从这场战役中，你们要学到两个重要的战术要点。第一，应对机动性强的敌人，要优先切断他们的补给。敌人的机动性再强，没有了补给，也无法长时间作战。就像匈奴骑兵，他们虽然能快速突袭，但一旦没有粮食和战马，就只能乖乖撤军。”
“第二，要充分利用当地的资源和人才。我们的斥候大多是当地人，熟悉边境地形，这是我们能及时掌握匈奴骑兵动向的关键；我们的防御工事和伏击地点，也都是根据边境的地形特点修建和选择的，这让我们的战术能更好地发挥效果。所以，在制定战术时，一定要充分考虑当地的实际情况，利用好当地的资源和人才。”
日近黄昏，书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砚之看着窗外，说道：“今日就讲到这里。你们回去后，要好好总结‘坚壁清野’策略的要点，思考如果未来遇到类似匈奴这样机动性强的敌人，该如何灵活运用这个策略。下次我们讨论山地作战，阿瑶姑娘在祁连山生活过，或许能提出一些好的建议。”
达杰与阿瑶起身行礼，带着笔记和薄木板，走出了书房。此时，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两人并肩走在回营房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匈奴防御战的细节。
“‘坚壁清野’策略真的太厉害了，既保护了百姓，又打击了敌人。” 阿瑶感叹道，“如果当年赤鹰部能采用这个策略，或许就不会被匈奴骑兵欺负得那么惨了。”
达杰点头说道：“是啊，这个策略让我明白，面对强大的敌人，不一定非要正面硬拼，有时候通过削弱敌人的补给和战斗力，就能不战而胜。而且，充分利用当地的资源和人才也很重要，以后我们指挥作战，一定要多向当地人请教，了解当地的地形和情况。”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营房。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下次的山地作战讨论中，阿瑶提出的建议，不仅会得到沈砚之的认可，还会对未来的山地作战产生重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