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范争雄和侯震南去后,在场的江湖中人不少心中不甘,沿路追了上去,想要半路截杀。但大部分人忌惮范争雄武功高强,不敢贸然前去,就暂且搁置分歧,留在百丈上商议对策,争论了半天没有结果,却不想被赶到的锦衣卫全数诛杀。至于那些去追截范争雄的人,或者在范争雄刀下当场毙命,或者侥幸逃得性命,却被随后赶来的锦衣卫灭了口。
无论是谁,这些人生怕宝藏被别人争去,对这个消息都是守口如瓶,去之前连自己的同门家人都不曾告知,是以此事虽闹得声势浩大,但最终因为不曾留下一个活口,江湖上竟再没传出半点风声,也难怪今日在场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了。
吕乘风只是催促阎世宽,“快说,后来怎样了?”阎世宽道:“再追下去,我们便一直追到了武昌城左近,沿路‘追风十二骑’的尸首被一一寻见,每个地方都是血流满地,显然经过一番惨烈厮杀,可独独不见范老英雄和那秋横戈的影子。不过也就是在那里,我们发现了那块玉佩,我们不敢耽搁,一面将老英雄被锦衣卫追杀的事和这块玉佩飞鸽传书正在襄阳的卢大侠,一面继续寻找。”
卢南鹤道:“也就是接到他二人的传书之后,在下不敢怠慢,赶紧飞鸽传书吕兄,邀范姑娘来襄阳一会,亲自查看那件玉佩的。只是阎兄,你当时未见到范老英雄尸首,便说他身遭不测,这可不该。”
阎世宽叹道:“唉,此事我们确实做的莽撞,当时我们遍寻范老英雄踪迹不着,无奈之下只得北返,想去襄阳与卢大侠会合。却不想在路上竟然又碰上了秋横戈。也许是天意,也正是借此,我们才最终找到了范大侠的下落。”
卢南鹤道:“哦?快说!”阎世宽道:“我们当时在个小饭馆中刚吃完饭,正准备动身,忽然发现秋横戈进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吕乘风问:“他手下人不是被范老英雄杀绝了吗?那人是谁,可认得吗?”阎世基摇头道:“说也奇怪,那人不知为何竟蒙着面,我们看不见他面目,不过从眉宇之间,还是能看出此人年纪不大。”徐炎心道:“此人必然是那侯震南了。”
阎世宽道:“我们一见他来了,就赶忙又坐下,所幸他没发现我们,我们一面佯装吃饭,一面留神听他们说话。虽然他们说话声音很低,我们听得断断续续,但这一听真吓了一跳,只听那秋横戈说什么‘这次你肯弃暗投明,朝廷肯定亏待不了……我这次擅自行动,损兵折将,却寸功未立,原本非受重责不可,若不是有你领路,恐怕真就让那贼子给溜了……这趟武陵县之行,虽然没能将那东西拿到手,还好歹也宰了那贼子的老母,至于那姓范的,哼,估计也命不久矣。’而那蒙面年轻人倒似乎还有点良知,颇有不满地说:‘你说过只夺东西,为什么要残害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那秋横戈却冷笑道:‘无毒不丈夫,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别说是他的娘,就是自己的娘,老子也敢杀!’”
焦猛怒道:“呸!他娘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来这么个黑心烂肺的杂种!”范清华却听得身子一抖,嘴唇发颤地问:“你说,他们去过武陵县?”阎世基点头道:“不错。”
“奶奶,奶奶也被他们害了?”范清华连遭噩耗,刚刚听过父亲遇害的悲痛的她几乎有些支持不住,摇摇欲倒,徐炎连忙扶住她。
阎世宽道:“当时我们也纳闷范老英雄的母亲怎会在武陵县,也弄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他们确是这么说的。”其实众人一看范清华的反应,便知道此事不假了,纷纷扼腕叹息。
吕乘风怒道:“错不了了,这蒙面的定然是那个跟在范老英雄身边的年轻人,必是他贪图富贵,出卖了范老英雄。但教他落到我手里,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众人也齐声响应,大为愤慨,“对,要不怎么大白天还蒙着面,肯定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时,欧阳明上前问道:“这么说,师父的遗体,二位也是在武陵县发现的了?”阎世宽点头道:“不错,此后他们就再没说什么,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走了。哦,好像出门上了马,还嘀咕了一句,像是什么‘尽心尽力……做成这件大事……富贵不可限量’什么的,隔得太远,实在听不清了。我们不敢怠慢,立刻折返,前去武陵县探听动静,那武陵县却全城戒严,不让一切闲杂人等入城。我们本打算在城外稍作歇息,待晚上越墙进去,就在城北不远处寻了个破庙暂歇,谁曾想,就在那里,竟然发现了一处新坟,我们心中起疑,掘开一看,唉……”
他叹息不语。阎世基跟着道:“就这样,发现了范老英雄的遗体,前胸,被一刀致命。”
阎世宽又道:“我们不敢冒犯范老英雄遗体,就赶忙把坟茔封上,留了记号。可又怕诸位硬性不信,就带了这个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恭敬地小心打开,里面却是一圈灰黑的破布,还带着些泥土的气息。阎世宽将它递给范清华,道:“范姑娘,这是从范老英雄身上撕下来的,劳你看一下,可认得?”
范清华颤抖着接过,一看正是自己亲手为父亲缝制的衣服上的半截衣袖,那布料和针脚,他断不会认错的。她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破灭,捧着衣袖,撕心裂肺地喊了声“爹!”再抑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伏在徐炎肩头放声哭泣起来。
众人见了,早已是群情激奋,纷纷喊着一定找出凶手,为范争雄报仇。
卢南鹤道:“二位这一路辛苦了,先歇歇吧。”阎世宽道:“惭愧,追了一路,到头来处处慢了半拍,直到范老英雄被人所害,也没能帮上他一点忙。”江天远道:“快别这么说,两位为了他人安危,不辞辛劳千里奔波,这份大义,我想范老英雄在天之灵有知,也会感佩的。”两人叹息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