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烟味混合的怪异气息，陈砚攥着律师证的手沁出冷汗，接待他的民警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疏离：“王强因涉嫌上周六的聚众斗殴被传唤，目前正在审讯室做笔录，按规定，现阶段不能会见。”
“聚众斗殴？”陈砚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他周六一整天都和家人躲在邻居家，有证人能证明！这明显是诬告！”
“我们也是按线索办案，有人指认王强参与了斗殴，还提供了‘证据’。”民警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王强穿着和斗殴者相似的蓝色工装，站在混乱的人群边缘，背景是一家夜市摊，“举报人说，王强是带头闹事的人之一。”
陈砚盯着照片，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面——这张照片明显是合成的，王强的身影和背景的光影根本不匹配，而且他上周六穿的明明是灰色外套。“这照片是伪造的！我要求见办案负责人，并且申请对照片进行鉴定！”
正争执间，走廊尽头的审讯室门开了，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走出来，嘴角叼着烟，眼神阴鸷地扫过陈砚。“陈律师？倒是挺积极。”男人吐了个烟圈，走近了些，陈砚才认出他是孙涛的司机，上次在别墅外见过，“王强认不认罪，不是你说了算。”
“你是谁？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陈砚皱起眉。
男人嗤笑一声，拍了拍旁边民警的肩膀：“李警官，我跟孙庭长打过招呼了，王强这案子得‘仔细审’，别让人随便插手。”说完，他挑衅地看了陈砚一眼，转身离开了。
李警官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陈律师，你也看到了，这案子有人打招呼，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先回去，等有了进展我再通知你。”
陈砚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用，孙涛已经明目张胆地干预办案，硬来只会让王强处境更糟。离开派出所时，夜色已深，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王海的妻子抱着萌萌站在路灯下，母女俩冻得瑟瑟发抖。
“陈律师，强子怎么样了？”王海的妻子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是不是要坐牢啊？这可怎么办啊……”
萌萌拉着陈砚的衣角，小声说：“律师叔叔，我爸爸不会坐牢的，对不对？”
陈砚蹲下来，摸了摸萌萌的头，语气尽量温和：“放心，叔叔一定会把你大伯救出来，也会帮你爸爸洗清冤屈。”他扶着王海的妻子，“你们先回出租屋，锁好门，不管谁敲门都别开，我明天再想办法。”
送母女俩回去后，陈砚开车去了陆瑶的住处。陆瑶的公寓里堆满了文件和资料，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孙涛的银行流水。“你来得正好，我查到新线索了。”陆瑶指着屏幕，“孙涛每个月都会收到张彪侄子公司的转账，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已经持续两年了。另外，张彪名下有个账户，去年给赵峰转过二十万，用途写的‘咨询费’。”
“赵峰也掺和进来了？”陈砚心里一沉，难怪赵峰一直劝他撤案，原来是收了好处。
“不止赵峰，我还查到张彪和王主任的儿子合伙开了家建材公司，王主任是幕后老板，用医院的采购项目给公司牟利。”陆瑶调出工商登记信息，“这些证据足够扳倒孙涛和王主任，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在开庭前把证据递上去，而且不能打草惊蛇。”
陈砚揉了揉眉心：“孙涛已经开始报复了，他抓了王强，就是想逼王海认罪。如果我们现在贸然举报，他肯定会销毁证据，还会对王强和王海下狠手。”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王海被冤枉？”陆瑶皱起眉。
两人沉默了许久，陈砚突然想起李师傅，或许能从工地上找到突破口。他拨通李师傅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李师傅的声音压得很低：“陈律师，你别找我了，张彪今天把所有工人都遣散了，工地也停工了，我现在在火车站，准备回老家。”
“遣散了？”陈砚心里咯噔一下，“他为什么突然停工？”
“不知道，听说是上面有人打招呼，让工地暂时关闭。”李师傅顿了顿，“对了，我走之前听工头说，张彪明天要去销毁一批‘没用的东西’，好像是和王海的案子有关，在工地的仓库里。”
挂了电话，陈砚和陆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急切。“工地仓库！说不定里面有张彪伪造证据的痕迹，或者没来得及销毁的监控备份！”陆瑶抓起外套，“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工地的铁皮围挡紧闭着，大门上挂着“停工整顿”的牌子。陈砚绕到后侧的小路，找到之前爬过的工棚后窗，翻了进去。仓库就在工地的西北角，门锁着，窗户被木板钉死了。陈砚用撬棍撬开窗户上的木板，钻了进去。
仓库里堆满了建筑材料，角落里有几个纸箱，上面写着“报废文件”。陈砚打开纸箱，里面全是工程合同和工资条，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陆瑶在另一边翻找，突然“啊”了一声，手里拿着一个U盘：“这里有个U盘，上面贴着‘监控备份’的标签！”
陈砚心里一喜，赶紧拿过U盘，插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里面果然有几段监控视频，其中一段正是王海和张彪争执那天的画面——视频里，张彪拿着钢管砸向王海，王海下意识地躲闪，张彪自己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钢管正好压在了他的左臂上。
“找到了！这就是铁证！”陈砚激动得手都在抖，这段视频足以证明王海是正当防卫，张彪的骨折是意外导致的。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接着是脚步声和说话声。“张哥，都检查好了吗？别留下什么尾巴。”是张彪手下的声音。
“放心，该删的都删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一把火烧了就行。”张彪的声音越来越近。
陈砚和陆瑶脸色一变，赶紧把U盘拔下来揣进兜里，躲到了堆积的水泥袋后面。仓库门被推开，张彪带着两个人走进来，手里拿着打火机和煤油。“把这些纸箱搬到空地上烧了，尤其是那个装监控硬盘的箱子，别留下一点灰烬。”张彪吩咐道。
两人屏住呼吸，看着张彪的手下把纸箱搬到仓库中央，倒上煤油。打火机的火苗亮起的瞬间，陆瑶不小心碰掉了身边的扳手，“哐当”一声响。
张彪猛地回头，眼神警惕：“谁在里面？”他示意手下过去查看，自己则握紧了手里的钢管。
陈砚知道躲不过去，拉着陆瑶从水泥袋后站出来：“张彪，你伪造证据、诬告陷害，现在还想销毁罪证，你以为能瞒多久？”
张彪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凶狠的表情：“陈律师？真是阴魂不散！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他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刻冲了过来。
陈砚拉着陆瑶往后退，顺手拿起身边的钢管防身。仓库里空间狭小，两人很快被逼到了角落。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张彪的脸色瞬间变了：“怎么会有警察？”
“我早就报警了，说这里有人非法纵火。”陈砚冷笑着说。
张彪知道大势已去，狠狠瞪了陈砚一眼，转身想从后门跑，却被赶来的警察堵住了。“不许动！”警察冲进仓库，控制住了张彪和他的手下。
陈砚松了口气，拿出U盘递给带队的警察：“警官，这是王海被冤枉的证据，还有张彪伪造证据、威胁证人的线索，我会尽快整理好提交给你们。”
警察接过U盘，点了点头：“我们会核实情况，王强那边我们也会重新调查。”
走出仓库时，天快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陆瑶拍了拍陈砚身上的灰尘：“总算找到关键证据了，王海的案子应该能翻过来了。”
陈砚握着手里的U盘，心里却没那么轻松。张彪被抓了，但孙涛和赵峰还没暴露，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果然，他刚想给检察院打电话，手机就响了，是周检察官打来的，语气急促：“陈律师，不好了！王海在看守所里突发急病，现在被送去医院抢救了！”
“什么？”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怎么会突然发病？是什么病？”
“具体情况不清楚，看守所说是突发阑尾炎，但医生说病情有点奇怪，好像是被人打了。”周检察官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挂了电话，陈砚和陆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张彪刚被抓，王海就出了事，这绝对不是巧合。他立刻发动汽车，往看守所指定的医院赶去。车窗外的晨曦渐渐明亮，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霾——孙涛和赵峰已经开始对王海下手了，他们接下来还会做什么？而自己，能赶在开庭前，保护好王海，揭露所有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