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启明律所的落地窗，陈砚就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整理《尸检报告》与张强前科的对比材料。小张昨晚熬夜标注的伤口特征红线，在屏幕上格外醒目——被害人的致命刀伤是“右上至左下的斜向切口”，而张强五年前因故意伤害被判刑时，受害人的伤口也是几乎一致的“斜向切口”，连角度偏差都不超过5度。
“陈律师，检察院那边刚才打电话，说《协助调取证据通知书》已经发去派出所了，让他们三天内必须给出监控录像的明确答复，要么找到，要么出具正式的‘数据损坏证明’。”小林拿着记事本走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振奋，“而且律协也联系我了，说已经把老吴的威胁录音转交市公安局纪检部门，纪检部门会在一周内启动调查。”
陈砚点点头，心里的压力稍稍缓解，却没完全放松——监控录像一天没找到，就始终是个隐患。他刚想让小林跟进派出所的最新动态，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老秦”。这个号码他存了三年，对方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老民警，早年因看不惯行业乱象，偶尔会给陈砚透些“内部消息”，之前王海正当防卫案的关键证人，就是老秦帮忙联系的。
“小陈，有个事可能跟你手上那个十年前的抢劫杀人案有关。”老秦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能听到派出所的广播声，“我们队昨天抓了个系列盗窃案的嫌疑人，叫张强，审的时候他嘴硬得很，直到凌晨才松口，无意间说漏了一句‘十年前在xx路也做过件大事，你们没查到’——xx路不就是你之前问过的李明华案案发地吗？”
陈砚手里的鼠标“啪”地掉在桌上，心脏猛地一跳——张强！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正是dNA鉴定匹配的真凶，也是老王指认的威胁者！“老秦，你确定他说的是xx路？有没有提具体时间或者细节？”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指尖紧紧攥着手机。
“具体细节没多说，他说完就反悔了，咬死说‘记错了’。”老秦的声音里带着急促，“我记得你之前找我问过这个案子，特意留了个心眼。现在张强还在审讯室，你们要是想介入，得赶紧联系检察院，申请‘同步录音录像’和‘补充讯问’，不然等他串好供，再想套话就难了！”
“我马上联系！谢谢你，老秦！”陈砚挂了电话，抓起桌上的案卷就往会议室跑，脚步快得差点撞到走廊的盆栽。小张、小刘、小林正在讨论《尸检报告》的补充材料，看到他脸色通红、气喘吁吁的样子，都愣住了。
“有线索了！真凶张强被抓了，刚才在审讯时说漏嘴，提到十年前在案发地做过‘大事’！”陈砚把案卷拍在桌上，手指着张强的前科记录，“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联系检察院，申请介入审讯，同步固定证据，绝对不能让他翻供！”
小刘反应最快，立刻拿出手机拨通检察院办案人员的电话，语速飞快地说明情况：“我们是李明华案的辩护律师，现在发现真凶张强因其他案件被抓，且在审讯中提及本案，请求立刻出具《介入审讯通知书》，允许我们参与同步录音录像，固定关键供述！”
电话那头的检察官也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当即表示：“我马上向领导汇报，十分钟内给你们答复，你们准备好律师证和授权委托书，随时待命。”
等待答复的十分钟，像是过了一个小时。陈砚来回踱步，小林紧张地整理着律师证和授权委托书，小张则翻出张强的盗窃案案情摘要，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联线索。“张强这次是因为在市区多个小区盗窃被抓，作案手法是‘撬窗入室’，跟十年前的抢劫杀人案手法完全不同，但他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之前多次盗窃都没被抓，这次是因为留下了dNA才被锁定。”小张指着摘要里的细节说。
“这就对了，十年前他能避开警方侦查，现在也肯定会想办法翻供，我们必须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供述固定下来。”陈砚刚说完，小刘的手机就响了——检察院同意介入，让他们立刻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汇合。
半小时后，陈砚带着小张赶到刑侦支队。老秦已经在门口等他们，手里拿着一份《审讯提纲》，压低声音说：“张强现在还在抵赖，说‘十年前的事是瞎编的’，你们等会儿进去后，别直接问抢劫杀人案，先从他的生活轨迹入手，慢慢套话。审讯室里有同步录音录像，你们坐在旁边记录就行，有需要补充的问题，可以递纸条给主审民警。”
走进审讯区，厚重的铁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让人心里发紧。审讯室里亮着刺眼的白炽灯，张强坐在铁椅上，双手戴着手铐，头发凌乱，眼神里满是警惕。看到陈砚和小张进来，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嘴角抿得更紧了。
主审民警按照之前的计划，先从盗窃案的细节开始问起，张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态度十分敷衍。直到民警提到“十年前你在xx路租过房子吧？”时，张强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铁椅的扶手。
陈砚立刻在纸条上写：“问他2014年3月15号在干什么，有没有证人。”主审民警看到纸条，不动声色地继续提问：“2014年3月15号，你还记得那天在干什么吗？有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行踪？”
张强的身体猛地一震，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含糊：“记不清了，那么多年前的事，谁还记得。”
“记不清？”民警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张强面前——正是老王水果店附近的监控截图，虽然模糊，但能看到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身影，“这张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2014年3月15号晚上八点半，你从xx路西边跑过来，左手腕上有个‘虎’字纹身，掉了一个红塔山烟盒，这些你都记不清了？”
张强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双手开始发抖，原本抵赖的眼神里充满了慌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就在这时，陈砚轻声开口：“张强，十年了，李明华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在监狱里待了十年，他的母亲每天捡废品申诉，你觉得你能瞒一辈子吗？现在坦白，还能争取从轻处理，不然等我们把所有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你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句话像是击中了张强的软肋，他突然抬起头，眼泪掉了下来，声音沙哑地说：“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那天我本来是想抢劫，没想到被害人反抗，我一时激动就用刀捅了他……”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张强的供述声和录音设备的轻微声响。陈砚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十年前的一时冲动，毁了两个人的人生，也毁了两个家庭。他拿出笔，在笔录本上快速记录着关键信息，每一个字，都将成为李明华冤案平反的重要证据。
走出审讯室时，阳光已经有些刺眼。陈砚拿出手机，给李明华母亲打了个电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阿姨，我们找到真凶了，他已经认罪了，明华的冤案，很快就能平反了！”
电话那头，老人的哭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十年的委屈和期待。陈砚站在刑侦支队的门口，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突然无比清晰——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所有的阻力都终将被克服，因为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