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郡的梯田里,新播的稻种刚冒芽。
赵统穿着短打,裤脚卷到膝盖,正教族人用曲辕犁耕地。
木犁划过湿润的泥土,翻出带着草香的垄沟,几个夜郎孩童跟在后面,好奇地摸着犁柄,指尖沾了泥也不顾。
山外却起了风波。有个夜郎旧部首领,自称“竹王后裔”,聚了三百余众躲进深山,砍倒巨木阻断山道,树干上刻着“驱汉复夜郎”五个歪字。
他们不时下山劫掠粮种,昨夜竟趁乱抢走了三车刚运到的粟米,还打伤了两个汉兵。
消息传到大营,吕玲绮正擦拭方天画戟。
听闻此事,她将戟尖在石上蹭了蹭,火星溅起:“此等跳梁小丑,何必劳烦大军?”当即对刘禅请命,“妾愿带五百骑进剿,一日便可荡平。”
刘禅看着她甲胄上未褪的征尘,点头道:“山路险峻,多加小心。”
次日清晨,五百骑兵踏着晨露出发。行至山口,果然见巨木横挡,崖上影影绰绰站着不少人。
为首的蛮酋赤裸上身,腰间缠满毒蛇皮,手中持着毒箭,箭镞泛着乌光,见吕玲绮是女子,顿时狂笑:“汉女匹夫,也敢来送死?敢进此山,教你化为脓水!”
吕玲绮勒住踏雪乌骓,方天画戟横于胸前,戟刃在朝阳下闪着冷光。“废话少说,放箭。”
蛮酋被她眼神一逼,竟有些发怵,猛吸一口气,毒箭破空而来,带着腥臭味直取面门。
汉军骑士皆惊呼,却见吕玲绮手腕轻转,戟尖如灵蛇出洞,精准卷住箭杆,顺势猛力掷回。
那毒箭去势比来时更疾,“噗嗤”一声穿透蛮酋咽喉。
他瞪着眼,手中弓“哐当”落地,身体晃了晃,坠下悬崖,尸体撞在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崖上余众见状,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惊呼。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技——竟能用长戟卷住毒箭,还能掷杀首领!
望着吕玲绮手中那柄泛着寒光的画戟,众人只觉头皮发麻,纷纷扔下兵器跪地,哭喊着“神戟!神戟饶命!”
吕玲绮勒马立于崖下,声音清亮如钟:“降者免死,随我开山修路。”
她指了指横挡的巨木,“这木头挡的不是汉军,是你们的活路。”
蛮众不敢违抗,七手八脚地劈柴填谷。
吕玲绮令骑士监督,自己则提着画戟来回巡视,见有偷懒的,便用戟尖挑翻他面前的柴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伤皮肉,又足以震慑。
“好好干活。”她对一个缩头缩脑的蛮兵道,“修路通商,日后你们能用铜器换盐巴,用药材换布匹,比躲在山里啃树皮强。”
蛮兵似懂非懂,却被她眼中的锐气压住,埋头猛劈木头。
月余后,山道贯通。
第一支汉商驼队摇着铜铃进山,骆驼背上的盐巴雪白,布匹鲜亮,引得夜郎族人围拢过来。
有个老妪用祖传的铜镯换了半匹红绸,捧着绸子笑得合不拢嘴;几个猎户扛来兽皮,换走了两把汉式铁刀,试刀时劈断了碗口粗的树干,惊得同伴咋舌。
赵统站在新修的驿站门口,看着这热闹景象,对身旁的吕玲绮叹道:“四夫人一戟,胜抵千军。当初若强行进剿,就算赢了,也难服民心。”
吕玲绮正看着蛮兵帮商人卸骆驼,闻言淡淡一笑:“刀枪能镇一时,通商才能安长久。我父当年若懂这个,也不至于……”她顿了顿,戟尖在地上划了个浅痕,“不说这个了。”
这时,石敢当扛着两袋盐巴从驿馆出来,见了吕玲绮,咧嘴笑道:“夫人,这些蛮人现在见了俺,都喊‘石壮士’呢。”他指了指远处几个正在学汉话的蛮童,“他们还学认字,说要去交州做买卖。”
吕玲绮望着那些孩童,又看了看山道上往来的商队,忽然觉得这南疆的湿热,似乎也没那么难耐。
夕阳西下,驼铃声渐渐远了。
赵统令人在山道旁立了块石碑,刻着“汉夜郎郡通商道”七个字。吕玲绮摸了摸石碑,冰凉的石质让她想起父亲的画戟,只是这石碑带来的,是比兵器更长久的安宁。
“该向陛下复命了。”她翻身上马,踏雪乌骓轻快地踏过新修的石板路,戟尖挑着夕阳的余晖,朝着交州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夜郎族人正围着商队的账本,用手指点着上面的汉字,嘴里念叨着“一、二、三……”,声音虽生涩,却充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