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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从铁窗的缝隙漏进来,在石砖地上画出一道惨白的线。奥瑟蜷缩在杰克镇长宅邸身处的房间一个窄小的床铺上,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他的金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潮湿的光。

王子殿下,请您好好休息。门外传来护卫粗哑的声音,铁靴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们尽快安排马车送您回王都。

奥瑟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他的指甲无意识地抠进手臂上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新鲜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臂滑下来,滴在粗布床单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咬着下唇,嘴里满是血腥味。

房间很干净——太干净了。没有蜘蛛网,没有霉斑,连床单都散发着薰衣草的香味。这比地窖好一万倍,却让奥瑟更加恐惧。因为他认出来了,这是专门用来关押贵重物品的房间。就像他小时候在王宫里见过的,那个关着会唱歌的夜莺的金笼子。

林...奥瑟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对不起...我又成了你的累赘...

我真是个笨蛋...奥瑟把脸埋在膝盖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为什么要相信她...为什么要发呆...

他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手臂上的伤口里,那是他自己抓出来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但心里的痛苦却越来越强烈。鲜红的血珠渗出来,顺着白皙的手臂滑落,滴在干净的床单上,像一朵朵小小的红梅花。

门外传来护卫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盔甲碰撞的声响。奥瑟吓得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继续小声啜泣。

林...对不起...他用袖子使劲擦着眼泪,可是新的泪水马上又涌出来,都是我的错...

他的脑海里闪回刚才仓库里的画面:林被尤拉扛在肩上,银发上沾满了血和灰尘;他自己却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直到被镇长肥腻的手抓住后领。如果当时他能跑快一点,如果他没有因为薇琳的背叛而失神...

明明答应过要变得更强的...奥瑟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结果还是拖累了大家...

他想起在逃亡的路上,林教他怎么用树枝当武器,怎么在野外找食物。那时候的林虽然总是骂他笨,但灰色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温暖的光。现在那双眼睛一定充满失望了吧?

我真是个笨蛋...奥瑟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却擦不干不断涌出的泪水。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时,那个银发少年也是这样骂他的。笨蛋奥瑟,连逃跑都不会。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突然让他想起在逃亡路上,林教他辨认的星座。那是天鹰座,林的手指划过夜空,传说中背着少年飞越海洋的鹰。而现在,那只鹰折断了翅膀,少年却被关回了笼子里。

奥瑟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想起自己挺身而出救薇琳时对自己说了谢谢 ,那时自己真的很开心 自己终于不是累赘了 ,想起她叫他小跟班时笑眯眯的样子 。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奥瑟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我真是个傻瓜...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动,照到了墙上的一道裂缝。奥瑟盯着那道裂缝发呆,想起林路上给他讲过的家乡童话故事:精灵们用藤蔓编织成梯子,帮助被困的公主逃出高塔。他现在多希望有精灵来救他啊,可是他更害怕来救他的人是林。

不要来...奥瑟小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铜币是林卖艺时给自己的份,这里太危险了...

但奥瑟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起卡伦王宫那些幽深的走廊,想起母妃房间里永远不散的薰衣草香——和现在这个房间的味道一模一样。想起那些的家庭教师,想起母妃用银勺子搅动茶杯时,勺柄碰在杯壁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可是另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小声说:求求你...来救我...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奥瑟更加痛苦。他知道如果林来救他,一定会受伤。镇长有那么多的护卫,还有可怕的武器。但是如果不来...他就要被送回王宫,回到那个比死还可怕的地方。

奥瑟突然想起地窖里看到的那些画面,胃里一阵翻腾。他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那些残缺的尸体,那些绝望的眼神...薇琳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

为什么...奥瑟揪着自己的衣领,布料在他手里皱成一团,为什么要这样做...

窗外传来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轻声说话。奥瑟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好像看到窗外闪过一道银色的影子。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但马上又用力摇头。

不...不要来...他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求你了...

奥瑟把铜币紧紧贴在胸口,金属的凉意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想起林说过的话:这枚铜币就送给你了 !当护身符或者零用钱 。可是现在,他更希望这枚铜币能保护林。

月光慢慢移动,房间里越来越暗。奥瑟累极了,眼皮越来越重。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他仿佛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猫儿在瓦片上行走的声音。

林...他在心里轻声呼唤,小心...别管我。

一滴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滑落,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这个善良的小王子,即使在最害怕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别人的安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明明自己那么痛苦,却还在担心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奥瑟慢慢躺下来,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床单上的血渍蹭到了脸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盯着墙上的一道裂缝,想象那是通往外面的秘密通道。就像林给他讲过的童话里,那个用蜘蛛丝织成梯子逃出高塔的公主。

筋疲力尽的温柔男孩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渴望难得的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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