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运站的到达大厅里人声鼎沸。
伍茗在A出口旁的一根柱子边停下，她靠着柱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十二点五十分。
【Ghost】的头像依旧在聊天列表的顶端，最后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
【Ghost：老大，A市的人怎么这么多啊？我感觉我像被塞进了罐头里。】
【Ghost：（老鼠被挤扁.jpg）】
伍茗没有回复。
她收起手机，视线在A出口涌出的人潮中搜寻。
五分钟后，一个灰蓝色头发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中。
对方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连帽卫衣，一条破洞牛仔裤，背上是一个看起来很沉的双肩包，手里还拖着一个巨大的银色行李箱。
这身打扮在周围那些大包小包的旅客中，并不算特别显眼。
但她走得很慢，像是在找什么，不时停下来，东张西望。
伍茗朝她走了过去。
“贝拉。”
她叫了对方的名字。
那个灰蓝色头发的女人身体一僵，然后猛地转过头。
在看到伍茗的那一瞬间，口罩上方那双眼睛亮了一下。
“……老大？”
贝拉的声音透过口罩，听起来有些闷。
“你怎么才来啊？我要被挤死了。”
她说着，就想把手里的行李箱交给伍茗。
但她很快又收回了手，视线在伍茗单薄的卫衣和背包上扫了一圈。
“你怎么跟出来郊游似的，也不隐藏一下？我们就这么走吗？”
“嗯。”
伍茗点头，她伸手，很自然地接过了贝拉手里的那个大行李箱。
箱子很沉。
贝拉愣了一下，看着她单手轻松地提起箱子。
“……行吧。”
“还好我的服务器是叫人直接运到你学校的，不然你现在可能得把我一起扛回去了。”
两人走出客运站，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贝拉跟在伍茗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老大，你的宿舍两个人住得下吗？”
“说真的，F级宿舍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在论坛上都没搜到图片，是不是环境很差啊？”
“有多小？有独立卫浴吗？网速快不快？安全吗？”
“够住。”
伍茗回答。
“什么叫够住啊？”
贝拉拖着行李箱跟上她的脚步。
“我的要求不高，一张床，一张能放下我设备的桌子，还有稳定的电源和网线，这总有吧？”
“有桌子，床只有一张。”
“什么！！好吧，那我打地铺…不过，到底长什么样呀？”
“到了就知道了。”
“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老大，你太高冷了。”
“……”
伍茗没有回答。
她的脚步停住了。
贝拉差点撞到她身上，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
伍茗没有看她。
她的头微微转动，视线越过街道，落回到身后那个巨大的客运站建筑上。
阳光下，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眼的光。
“老大？”贝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什么也没发现，“你看什么呢？”
少女依旧看着那个方向，黑色的眸子里映不出任何东西。
下一刻，她动了。
没有预兆，也没有言语。
伍茗向前跨出一步，转身，伸出手臂，手掌用力按在了贝拉的后背上。
“喂你——”
贝拉的话没能说完。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背后传来，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视野天旋地转，被伍茗压着扑倒在地。
行李箱脱手，翻倒在一旁。
也就在她们身体接触到冰冷人行道地砖的同一个瞬间。
“轰——！”
巨大的响声从客运站内部传来。
一声仿佛能撕裂空气的巨响。
客运站一楼大厅的整面玻璃幕墙，像一张被瞬间撑破的纸，猛地向外爆开。
无数玻璃碎片混合着黑色的浓烟和火光，形成一股致命的浪潮，朝着广场喷涌而出。
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扫过街道。
停在路边的汽车警报器被瞬间触发，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广场上的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人们抱头鼠窜，场面乱成一团。
温热的气浪夹杂着尘土和玻璃粉末，从伍茗和贝拉的头顶扫过。
几块碎玻璃砸在她们旁边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贝拉趴在地上，身体僵硬。
她的棒球帽歪到了一边，口罩上方的眼睛睁得很大，倒映着不远处那片翻腾的黑烟和火光。
伍茗撑起上半身，她看了一眼车站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护在身下的贝拉。
“有受伤吗？”她问。
贝拉好像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过了几秒，她才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呃…没事。”
伍茗从她身上翻下来，站起身，拍了拍卫衣上的灰尘。
周围的混乱还在继续。
尖叫声，哭喊声，汽车警报声，远处隐隐传来的警笛声，交织成一片。
贝拉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她扶正自己的帽子，看着车站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这是……意外？”
伍茗没有回答。
她的视线快速地扫过周围的环境，混乱的人群，拥堵的车辆。
没有发现目标。
……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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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一个小时后。
A市城南分部警局。
询问室里很安静。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味道。
墙壁是米白色的，挂着几幅宣传海报，上面印着“警民一家亲”之类的标语。
伍茗坐在冰凉的塑料椅子上，面前是一张简单的铁皮桌。
贝拉坐在她旁边，身体靠着椅背，神情恍惚。
……这就是开门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