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处理？”
“杀了。”
“……”
谢知行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是在开玩笑吗？
“你……说什么？”
“嗯，杀了。”
少女只是把怀里那摞文件又往前递了递，用行动表达着她的意图。
“拿着。”
谢知行深吸一口气。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做。”
伍茗歪了歪头，平静的解释：“不会被发现的。”
“我清楚这附近的所有监控路线，知道哪里什么时候会没有人，刚刚带你走的也是完全安全的路线。”
“我处理尸体的手段也很好，不会留下踪迹。”
“踪迹……这不是留不留踪迹的问题。”
“这是人命，你不能……”
谢知行停顿了一下：“……你不能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他们，而且后果会相当严重。”
伍茗陷入思考。
其实，要是刚刚谢知行伸出了手接过了文件，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这么个“目击者”。
她一般不会留着目睹了她动作的人存在。
……不过，他说的或许对。
毕竟组织不在了，没有了后勤和保障 她大概也不能像以往一样行事了吧。
自己本该在意识到组织出事的那一瞬间自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要死的念头，于是就这样活下来了。
“那，不杀了。”
她说着，随意的松开了抓着那人小腿的手，任由那具身体“咚”的一声闷响，落在地面上。
“不过不杀会很麻烦。”
“他们会醒过来，会找我们报复，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交集。”
“不会的。”
谢知行深吸了一口气，他僵硬的解释：“……他们绝不会再来找我或者你了。”
“因为毕竟我是谢知行，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连我都……”
连他这种…废物都处理不好的话。
这几个人会直接混不下去吧。
“反正，不会了。”
“……”
伍茗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
视线从谢知行紧绷的脸上，移到了地上那几个昏迷不醒的身体上，最后又回到了谢知行那里。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她将文件递给他，接着弯下腰，像拎起几个塑料袋一样，单手就轻松地将两个E级男生的衣领抓住，毫不费力地把他们拖向楼梯拐角处一扇积满灰尘的杂物间门。
谢知行的大脑还停留在前一秒的对话中，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他看着伍茗用膝盖顶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扑出一股陈腐的霉味。
少女将人丢进去，又拖进下一个。
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
“咔哒。”
伍茗接着从口袋里摸出几根细小的金属丝，对着生锈的锁芯捣鼓了几下，清脆的落锁声响起。
她要确保这些人在短时间内无法离开。
做完这一切，少女还顺手将门口地上的拖拽痕迹用脚蹭干净。
一切都发生在寂静之中。
谢知行站在原地，怀里抱着那两摞冰冷的文件。
重量仿佛穿透手臂，直压心脏。
“走吧。”
伍茗转过身，她从他怀里自然地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文件，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过。
谢知行下意识地挪动僵硬的腿脚，跟了上去。
他有无数个问题想要脱口而出。
你是谁？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为什么会做那些事？
但每一个问题都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不敢问。
谢知行甚至有种荒谬的猜测。
如果刚才他点头同意了“杀了他们”的提议，是不是现在躺在杂物间里的，就会多出他一个？
不，或许他会直接被…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杂物间。
一号教学楼还是一如既往。
伍茗二人就这样进去放了文件，里面的其余学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
谢知行甚至看见伍茗顺手从学生会大厅的公共果盘顺了一个梨子。
“咔嚓。”
又是清脆的一声。
少女将梨子换到左手，右手从背包侧袋里抽出那两瓶水，拧开一瓶，仰头喝了几口。
“谢知行，是吗？”
“呃……嗯。”
“你知道衣服一般去哪里领吗？”
伍茗指了指他身上的这套F级制服。
“衣服……在后勤处领。”
谢知行回答道，声音比在楼梯间时沉稳了许多：“F级的新生制服，每人一套。在7号楼后面的那栋灰色建筑里。”
他用下巴朝一个方向点了点。
“需要身份卡。”
少年又补充了一句，看着伍茗将那暗灰色的卡片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看。
“那有免费的被子枕头吗？”
“后勤处应该也有…在统一免学费的时候应该都包含在内了。”
谢知行推了推眼镜。
“那有免费的毛巾吗？”
“呃，有。”
“有免费的牙刷吗？”
“……有。”
“肥皂呢？”
“也……有，不过不多。”
“几个？”
“……这些都在洗漱包里，一般是四个，不大。”
“床垫是硬的还是软的？”
这个问题终于超出了谢知行机械应答的范畴，他的大脑卡壳了片刻。
“这个…要看情况。”
“后勤处发的都是统一规格的，应该不会太软。”
“哦。”
伍茗点点头，然后又抛出了新的问题：“那吃饭的地方，远吗？”
一连串的问题，全都围绕着最基本、最琐碎的生存需求。
没有关于刚才那几个人的后续，没有对自己身份的好奇，更没有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报复的担忧。
仿佛刚才在楼梯间那个的身影，只是谢知行的一个错觉。
眼前的少女，只是一个对新环境一无所知，并且极度关心免费生活物资的新生。
一个……有点奇怪的新生。
“食堂……不远。”
谢知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回归正轨，他指了指广场的另一侧。
“从这里穿过去，看到那栋三层的米白色建筑就是。F级的学生只能在一楼用餐。”
“好。”
“你可以带我去新生补给处吗？”
谢知行沉默了，过了会，他有些沉闷的开口：“我待会有事……”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甚至潜台词是不想与对方有什么交集。
但对方既然是新生，还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谢知行还是多补了一句。
“……其他的问题都可以在学校的公众号里找到。”
“公众号是什么？”
“……”
谢知行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在微信里搜索……”
少女默默掏出手机。
和终端不同，她的手机换过很多部。
从小在组织长大，她除了做任务外什么都不做，手机里除了那几个与同行和任务目标沟通的国际App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甚至不知为何少了好几个App。
过了会，也没有什么动静，少年探出头看她的手机。
某人已经点进了某个古怪的小广告里，正认真的看着“美女荷官”。
“……”
五分钟后。
谢知行和伍茗坐在校园大道旁的树荫下，他在帮她下载一些必须的App。
当少年看到对方手机那片空旷如新雪的桌面时，心中关于她身份的种种惊悚猜测，忽然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落脚点。
除了那几个他认不出的蓝色海外社交软件，这部手机干净得像是从未真正融入过现代社会。
没有繁杂的游戏图标，没有花哨的壁纸，更没有国内无孔不入的各种生活服务类App。
原来……她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吗？难怪对国内的一切都如此生疏。
这个想法让他内心稍平复了一些。
一个在不同文化背景下长大，缺乏本土生活经验的国际生，总比一个来路不明，言行诡异的危险分子要容易接受得多。
她可能来自……一些比较混乱的国家吧。
谢知行一边操作，一边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解释着。
“这是学校的官方应用，所有通知、选课、成绩查询都在上面。”
“这是论坛……你最好不要在上面说话。看看就好。”
“支付软件和地图，这些你应该在国外也用过类似的。”
当一切搞定后，谢知行正要把手机递还给在他身边坐着看他操作的少女——
他的动作倏地一顿。
……她看起来什么都不会。
同为F生，除了他之外，估计也不会有人帮助她了。
谢知行抿了抿唇，过了会，他替伍茗的微信账号添加了第一个好友。
“以后有不懂的，可以直接在上面问我。”
伍茗默默地接过手机。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多出来的头像，又抬头望着身旁的谢知行。
“你认识他吗？”
“……什么？”
“这个叫‘文件传输助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