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玉璧隐秘，冥土暗棋
宁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凌荒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引路：“前辈请随我来。”
再次回到那幽深的石洞，祖灵池依旧散发着微弱的乳白光晕，但此刻，在宁凡眼中，这一方池水已截然不同。它不再仅仅是荒人温养血脉的源泉，更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揭开上古秘辛、牵连轮回仙帝与北俱芦洲衰败之谜的钥匙。
“你们先退下，守住洞口，任何人不得靠近。”宁凡对凌荒以及跟来的几位部落长老吩咐道。
凌荒等人虽心有疑虑，尤其是对那“祖灵之心”的传闻充满不安，但见识过宁凡弹指惊退黑山部落的莫测手段，此刻唯有遵从。众人依言退出石洞，留下宁凡一人面对那方祖灵池。
待洞内恢复寂静，宁凡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池水。他并未急于潜入池底，而是盘膝坐在池边，双手掐诀，体内混沌道源缓缓运转，一丝丝混沌气息弥漫而出，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向祖灵池。
方才那一丝白光信息流，是因他的混沌道源而引动。此刻，他要以混沌道源为引，更深入地沟通池底之物。
混沌气息与池水接触的刹那，原本平静的池水再次泛起涟漪，而且比之前更加剧烈。乳白色的光晕开始波动，仿佛池底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渐渐地，整个石洞都被一种古老、纯净而又带着淡淡悲凉的气息所充斥。
宁凡闭目凝神，神念顺着混沌道源的牵引，穿透池水，向下延伸。
池水不深，约莫丈许，但其底部却并非岩石或泥土，而是一层柔和的、由浓郁生机凝聚而成的光膜。光膜之下，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幽暗的空间。
宁凡的神念触及光膜，感受到一股温和的排斥力，但这排斥力在遇到混沌道源时，却如同冰雪消融般退去。他的神念顺利穿透光膜，进入了那个幽暗空间。
空间不大，仿佛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小石穴。石穴中央，一座简陋的祭坛静静矗立。祭坛由不知名的灰色石头垒成，布满岁月的痕迹，而在祭坛顶端，正如宁凡之前从信息流中看到的那样，悬浮着一枚玉璧。
这玉璧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处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显然只是某个完整器物的一部分。玉璧通体呈现温润的白色，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散发出宁凡感知到的那股古老道韵。玉璧中心，有一点微光如同心脏般轻轻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精纯无比的生机能量扩散出来，透过光膜，融入上方池水，化作了祖灵池的源泉。
“这就是……祖灵之心？或者说，是轮回仙帝留下的那块残缺玉璧？”宁凡心中震动。即便只是残缺的一部分，这玉璧散发出的道韵层次也极高，远超他目前所见的绝大多数法宝。其中蕴含的生机道则，更是纯粹无比，带着一种造化之初的原始气息。
他尝试将神念靠近玉璧，想要更仔细地探查。然而，当他的神念触碰到玉璧表面的流光符文时，异变再生！
嗡——！
玉璧轻轻一震，表面的流光符文骤然加速运转，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庞大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感悟，如同决堤江河，汹涌地冲入宁凡的识海！
这一次，信息不再仅仅是画面。
宁凡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下，脚下是灵气化雨、万物昌盛的上古北俱芦洲。忽然，天穹崩裂，无数狰狞可怖的魔影如同潮水般涌出，与天空中绽放的璀璨仙光猛烈碰撞！那是远超如今修真层次的大战，星辰陨落，大陆崩碎，法则哀鸣……这便是绝灵大战的冰山一角！
紧接着，画面聚焦到一道伟岸的身影上。他周身环绕着无尽的轮回气息，一呼一吸间仿佛都能引动天地轮回。他挥手间，洒落无数洁白的光点，这些光点并非简单的能量，而是蕴含着一丝微弱轮回印记的“道种”，它们融入北俱芦洲残存的大地灵脉，试图稳固这片濒死的天地，为未来留下一线生机。其中最大的一颗“道种”，便化作了这枚玉璧的核心！
“以轮回之道，种生机之因，待未来之果……此为，轮回之种！”一道宏大而缥缈的意念，在宁凡心间响起，似是轮回仙帝留下的箴言。
画面再转，玉璧在大战余波中受损崩碎，最大的一块坠入此地，被幸存的荒人先祖发现，奉为圣物，依靠其散逸的生机延续血脉，形成了石棘部落。而玉璧本身，则在漫长岁月中，默默吸收着天地间残存的灵机，修复自身，同时以其蕴含的轮回道则，极其缓慢地滋养着这片土地……
信息流中还包含了对这玉璧功能的模糊阐释：它并非战斗之宝，而是辅助修行、滋养万物生机、甚至可能触及轮回奥秘的奇物。若能集齐其他碎片，使其完整，或许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伟力。
不知过了多久，宁凡才从这股庞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额间隐隐见汗。消化这些信息，对他的心神消耗极大。
“轮回之种……滋养北俱……集齐碎片……”宁凡眼中光芒闪烁，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玉璧的价值，远超他的想象！它不仅关系到北俱芦洲的隐秘，更直接牵扯到轮回仙帝的大道传承！难怪冥土的人会觊觎此物，轮回与生死，本就一线之隔，冥土功法大多涉及死气与亡魂，这蕴含生机的轮回玉璧，对他们而言，恐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是极大的克制？
同时，宁凡也明白为何黑山部落会知晓“祖灵之心”的存在。玉璧在修复过程中，近期散逸的能量确实有所增强，引发了祖灵池的异动，被有心人（或许是那个内奸，或许是冥土之人通过特殊手段）察觉。
“此物留在石棘部落，确是怀璧其罪。”宁凡暗忖。以石棘部落的实力，根本守不住这等宝物。黑山部落此次退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袭，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了。那个灰斗篷人，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冥土势力，才是真正的威胁。
他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断。这玉璧，他不能取走。并非不想，而是不能。从得到的信息中，他隐约感知到，这玉璧已与此地残存的大地灵脉有了一丝共生联系，若强行取走，不仅可能损坏玉璧，更可能彻底断绝这片土地恢复生机的渺茫希望，这与轮回仙帝留下“轮回之种”的初衷相悖。而且，玉璧在此地温养无数年，气息已与荒人血脉隐隐相连，或许还有其他未知的因果。
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宁凡伸出右手，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血珠之中，蕴含着他一丝本命混沌道源之力。他屈指一弹，血珠穿透池水光膜，精准地落在祭坛上的残缺玉璧中心。
嗤——
血珠与玉璧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随即迅速被玉璧吸收。玉璧中心的微光猛地亮了一下，表面的流光符文似乎更加灵动了一丝。一种微妙的联系，在宁凡与玉璧之间建立起来。虽然无法直接操控玉璧，但凭借这丝以混沌道源为引建立的血脉联系，宁凡能模糊感知到玉璧的状态，并在一定程度上，借助玉璧的力量，或者……在关键时刻，施加影响。
这并非炼化，更像是一种“标记”和“守护契约”。
做完这一切，宁凡站起身，走出了石洞。
洞外，凌荒和几位长老正焦急地等候着，见宁凡出来，连忙迎上前。
“前辈……”凌荒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担忧。
宁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祖灵池无恙，尔等可继续使用。至于祖灵之心……”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过众人，“此物关乎甚大，非你部落所能拥有，亦非黑山部落所能觊觎。今日之事，皆因此物而起。部落内，该清理了。”
最后一句，语气平淡，却让凌荒和几位长老浑身一颤，尤其是其中一位眼神一直有些躲闪的长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凌荒不是蠢人，早已怀疑有内奸，此刻听宁凡点破，更是确信。他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和决绝，重重点头：“晚辈明白！定会给前辈一个交代！”
“黑山部落不会罢休，冥土也可能卷入其中。”宁凡继续道，“我会在部落周围布下一座阵法，可暂保你们无恙。但最终，能否守住祖灵之根，还需看你们自身。”
他说的“祖灵之根”，既指祖灵池，也暗指石棘部落自身的血脉与意志。
凌荒闻言，感激涕零，再次深深拜下：“前辈大恩，石棘部落永世不忘！”
宁凡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出现在石棘部落的上空，俯瞰整个寨子以及周边的地形。
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精纯的法力如同丝线般从他指尖射出，融入虚空，勾动天地灵气。同时，他取出一些得自之前战利品中的阵法材料，挥手间打入特定的方位。
随着他的动作，一座笼罩整个石棘部落及其周边山脉的隐形大阵开始缓缓成型。阵法融合了幻、防、困、攻多种效用，核心更是融入了一丝宁凡的寂灭剑意与从玉璧中感悟到的一缕生机道韵，使得阵法不仅坚固，更带有一种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的意境，足以抵挡炼虚期以下的攻击一段时间。
布阵的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当最后一手法诀打出，整个阵法无声无息地运转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场域将石棘部落笼罩，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若非阵法大师仔细查探，极难发现。
宁凡落下身形，对等候在一旁的凌荒简单交代了阵法的操控法诀（仅限于基本的开启和关闭，核心掌控仍在宁凡手中），并嘱咐道：“此阵可护你部落一时，但非长久之计。尽快提升实力，理清内部，方是正道。”
“是！谨遵前辈教诲！”凌荒郑重应下。
就在这时，宁凡眉头微皱，抬眼望向黑山部落方向的天际。他感应到，一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正朝着这边快速接近，其气息阴冷死寂，与之前那个灰斗篷人同源，但强大了十倍不止！
“来了么……动作倒是不慢。”宁凡眼中寒芒一闪。冥土的人，果然不肯轻易放弃。
他并未告诉凌荒强敌将至，以免引起恐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外出片刻，你们守好部落。”说罢，身形化作一道青虹，悄无声息地遁出阵法，朝着那股死寂气息来的方向迎去。
有些麻烦，必须在远离石棘部落的地方解决。他也想亲自会一会，这北俱芦洲的冥土之棋，究竟是何方神圣！
青虹划破荒凉的天际，很快消失在地平线。石棘部落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族长凌荒开始以铁腕手段清查内奸，而部落外的无形阵法，则如同一个巨大的茧，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等待着未知的风暴。
宁凡离去约莫一炷香后，在距离石棘部落数百里外的一片枯寂山林上空，他停下了遁光。
前方，阴风骤起，死气弥漫，将本就稀薄的天地灵气彻底排开。一团浓郁如墨的黑云滚滚而来，黑云之上，矗立着三道身影。
居中者，正是之前那个灰斗篷人，此刻他掀开了斗篷，露出一张苍白无血、瞳孔纯黑的年轻面容，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其气息，赫然达到了化神初期！
在他左右，各站着一人。左边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厚重骨甲、面容腐烂、眼中跳动着绿色鬼火的尸傀，气息堪比元婴巅峰。右边则是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手持白骨幡的佝偻老者，身上散发出的灵魂波动极其强大，竟是一位主修魂道的化神初期修士！
三名化神级战力！其中还有两位是诡异的冥土修士！
“啧啧，果然等到了。”那苍白青年看着宁凡，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贪婪和戏谑，“能察觉到我冥土气息，并能惊退黑蝰那个废物，你果然不简单。交出你在石棘部落得到的东西，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宁凡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苍白青年身上：“冥土的手，伸得够长。北俱芦洲这等荒败之地，也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哼，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那佝偻老者阴恻恻地开口，手中白骨幡一挥，顿时阴风怒号，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从幡中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片魂潮，向宁凡扑来！
与此同时，那高大的尸傀发出一声低吼，踏碎虚空，带着腥臭的恶风，一拳轰向宁凡，拳头上缠绕着浓郁的尸煞之气，足以腐蚀金石。
苍白青年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死气凝聚，显然在准备更强的法术。
面对三名强敌的围攻，宁凡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战意。他初入渡劫境不久，正需要强大的对手来磨砺己身，验证所学！
“来得好！”
他一声长啸，体内法力奔腾如江河，背后虚空荡漾，一尊模糊的、散发着亘古沧桑气息的巨神虚影一闪而逝！太古神脉，开启！
同时，他并指如剑，一道融合了寂灭、杀戮、雷霆多种剑意的千丈剑芒，撕裂苍穹，率先斩向那汹涌而来的魂潮！
大战，瞬间爆发！这片枯寂的山林，顷刻间被恐怖的能量风暴所淹没！
而远在石棘部落，祭坛上的残缺玉璧，似乎感应到了远处那场与死气相关的战斗，中心的微光，不易察觉地加速搏动了一下，一丝隐晦的轮回道韵，穿越空间，遥遥投向了战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