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最终没有给出陈荷想要的答案。
原谅与否，悬而未决。
陈荷还在试图辩解着什么，但秋水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以新任职事务繁忙为由，平静地结束了这场令人不快的会面。
尚若临一直安静地等在旁边，此刻自然地跟上秋水，两人一起离开了那个气氛压抑的病房。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明亮，却有种不真实的安静，只剩下两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秋水低着头，看着光洁地面反射出的模糊人影，有些愧疚。
“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的声音有些闷。
生命中称得上挚友的人屈指可数，偏偏其中一个，就是陈荷这个样儿。
这让她觉得自己的识人眼光都受到了嘲讽，脸上火辣辣的。
尚若临的脚步没有停顿，与她并肩而行，闻言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
“秋，我倒是觉得，你这个人，好像特别容易吸引别人的喜欢。”
他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乔之远喜欢你，不是你的错。”
秋水的脸颊腾地红了，有些不知所措。
尚若临关注的点，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她有点赌气地反驳。
尚若临停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继续自己的逻辑。
“那个周辛，不也是对你……很执着吗？”
秋水脚步一顿，随即了然。
尚若临既然能看到她和周辛一起被炸死的视频片段，后续肯定会去调查相关的人和事。
“那你，肯定也知道周家和春雨福利院的事情了？”
秋水的声音带着试探，她需要确认尚若临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
“知道一些。”
尚若临回答得简洁，目光落在前方，看不出情绪。
秋水却明白，这“一些”，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谦虚，应该意味着他早已洞悉一切。
她轻轻吸了口气，决定坦诚一部分。
“周辛……是因为这次‘循环’的意外，我们才重新联系上的。”她解释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尚若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没有告诉秋水，他手中的调查报告清晰地显示，周辛对她的关注从未中断。
这些年，周辛动用了各种资源，像影子一样追踪着秋水生活的点点滴滴。
即使秋水远在FIt，身边也安插着周辛的“眼睛”。
只是，周辛的方式，比起同样对秋水纠缠不休的乔之远，显得更为隐蔽，也更为克制和聪明。
尚若临看着秋水略显疲惫的侧脸，选择将这些信息暂时压在心底。
“先不论这些男人的人品，他们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一流。”尚若临评价道。
秋水哭笑不得。
“尚若临，不开玩笑，陈荷刚才的说辞，你怎么看？”
尚若临几乎未加思索。
“她说的这些，应该是真的。但是，有没有和盘托出，还有待考证。”
“我也这么认为。”秋水认可道。
“凭我对陈荷的了解，她刚才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她怎么没提秦苏？如果陈荷是乔之远的人，那秦苏怎么会有那个监控的控制权？”
这也是刚才秋水没想通的地方。
“秦家不是个只会武力的组织。”尚若临说。
“他们家族的佣兵团，能人众多，远程破解一个摄像头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几年前，他们为了完成一个进攻任务，直接攻破了R国的导弹防御系统，然后击毙了头目。”
秋水啧舌。
难怪秦苏的行事作风那么嚣张。
“也就是说，陈荷也许真的不知道秦苏的存在，但是秦苏却能控制那个摄像头？”
“不排除。”
秋水心中想，秦苏应该算是这个循环游戏里的boSS了吧。
***
出了医院大门，尚若临立即切换“司机老王”模式。
他快走几步，拉开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门，动作自然流畅，俨然一个训练有素的专属司机。
“秋总，接下来去哪儿？”
“我打算约见乔之远。”
秋水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声音平静却带着决断。
她需要当面确认陈荷所言的真伪，也需要从乔之远那里，探寻更多的线索。
这是无法回避的一步。
“嗯，合乎情理。”尚若临目视前方，轻轻点了下头。
“经历了这种背叛，从你的立场出发，质问乔之远，并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和愤怒，是完全正常的反应。”
“不过，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尚若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话锋突然转变。
“什么事？”
“刚刚在陈荷的病房里，我放了个窃听装置。”
尚若临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秋水确实有些惊讶。
她看向尚若临。
他已经开始独立行动了，并且没有提前告知她。
“你是想听听看，她之后会和谁联系，或者乔之远会不会去找她，他们还会说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秋水推测道。
尚若临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监听她会不会太被动了？”秋水思索着，“反正我都要去见乔之远，我找机会把窃听器放在他身上，不是更直接有效吗？”
“不行！”尚若临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太危险了，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他的反应激烈得有些异常。
秋水捕捉到尚若临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担忧，那担忧似乎不仅仅是针对这次行动的风险。
她隐约感觉到，尚若临对于乔之远这个人，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警惕，以及某种她尚未理解的判断。
秋水没有争辩，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拿出了手机。
她翻找出乔之远的号码，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深吸了一口气。
她需要用尚若临准备好的那些照片作为引子，试探乔之远的反应。
或许，还能引导他主动去医院看看“受伤”的陈荷。
电话很快接通了。
“乔董，我是秋水。”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我们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