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后面的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雪怯。
许观澜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他知道雪怯有对象，他也知道雪怯对于自己只有利用。
只要他一直有价值，雪怯就会在他身边。
他一辈子有利用价值，那他们就会是一辈子的爱侣。
“我比他们有用，相比起来，跟我在一起对你更好不是吗？”
男人被努力控制过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雪怯表情愕然，呆头呆脑地抿着嘴巴，但很快又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许观澜迎上雪怯打量的视线，努力展示着自己的价值。
“你的其他科目成绩并不算好，但对数学有着敏锐的直觉，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你会有更多的成就。”
“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机会，我做你攀爬向上的梯子，比起把命运交在别人的手上，不如让别人来成就你。
雪怯对于这一领域的探索完全是一片空白。
雪怯和他在一起学习，她以后写出的每一个公式都带着他的风格。
算出的每一道题都有他和她的记忆。
他们是绑定在一起的，他们会被写在书上，即使在许多年后，他们也仍旧在一起。
李正柱本来听到许观澜的那句话差点起身出去给人撵出去。
可在听完了许观澜的这番话后，他却沉默了下来。
雪怯的手轻轻摸过男人颤抖的睫毛，歪头说道：“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许观澜控制着发涩的喉咙。
“不愿意，我也会帮你。”
她知道他这道题，只要她来解，他就不会给出错误答案。
手心里微微冒出些汗，握紧的手被一点点打开，纤细的手指把欠条放在了他的手心。
“后悔的人是不配谈条件的。”
雪怯坐在桌边，拆开桌子上的巧克力塞在了嘴里。
“吃了的巧克力还回来也不是之前那一颗。”
因为嘴里有东西，连带着雪怯说出的话也是黏黏糊糊的，尾音拖长像是撒娇的语气。
“而且能免费的东西，我为什么要付钱？”
许观澜明明签了欠条，那她就可以凭借这个进入京市大学。
那她为什么还要做许观澜的家属？
从来没人能占她的便宜。
简单直白的话语却让许观澜的面色一白。
被俘虏的人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知道雪怯的残忍，她肆无忌惮地闯进来，又马上就抽离走。
就像是那天雪怯打他的一巴掌，他想了很久那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的底线和屏障彻底破碎。
代表着明知道雪怯有对象却还是想要来挖墙脚。
代表着他在雪怯面前没有拒绝的权利。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自愿。
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好似风吹一下就会倒下一样。
以前灰扑扑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许观澜换了身行头后雪怯才陡然发现，许观澜竟然长了一张不错的脸。
男人眼圈泛红，隐忍不发的样子更是让雪怯没移开眼。
到了城里她肯定不能再和谢怀璋在一起了。
有一个不行的对象在哪里都是会被嘲笑的，她才不要。
只是思考了两秒，她就又说道。
“不过你可以做我对象，但是得等到我高考后。”
许观澜敏锐的捕捉到了高考这个特殊时间点。
“为什么是高考后？”
雪怯知道自己爸妈都在后面的屋子，哪里敢把自己和谢怀璋的事情说出来。
模糊地回复道：“我要专心学习。”
许观澜的视线落到雪怯心虚颤抖的睫毛上，低声笑道。
“到了新的地方，的确也该换掉旧的人了。”
至于被换掉的人是谁？他不知道。
反正他只会是顶替他们的人。
许观澜走后张美丽和李正柱才从屋子里面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始收拾起来。
毕竟是自家闺女占便宜，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李正柱本来在许观澜找过来说要教雪怯念书的时候就动过心思。
毕竟他家乖宝情况特殊，要是能找个上门的也行，才答应了下来。
谁能知道事情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想到他家乖宝不开窍的性格，也放下心来。
“县里面通知，考试在县里的中学考，考前都得统一在县委党校的宿舍里面住着。给你带了床被子，那里宿舍里面好几十个人睡在大通铺，晚上别睡着凉了。枕头被子给用艾草熏了，钱票都给你缝在衣服里面， 别省着，去国营饭店吃。”
看到李正柱掏出来的钱票，雪怯的嘴巴惊讶地张开成了椭圆形。
“哇——爸你发财啦，好几张大团结。”
李正柱瞪了眼雪怯。
“啥时候少过你零花钱。”
雪怯眉眼弯弯把钱放进自己口袋里。
“那你也没给我这么多大团结嘛。”
张美丽点了下雪怯的额头。
“每年带你去县里医院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大团结了。钱罐子。”
仔仔细细把钱放在自己的兜里，雪怯进屋开始看起了书。
高考前一天。
雪怯和李青晚住在了一个宿舍里，12月的温度冻得人根本不敢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
脖子上带着红色的围巾，雪怯把整个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手揣在兜里看着书。
宿舍是大通铺，几十个人呼噜声磨牙声让她根本就睡不好。
而且宿舍里只能靠被子取暖，唯一能打热水的地方根本就烧不过来。
李青晚神秘地捂着个东西迅速塞在了雪怯的怀里。
手底下的暖意让她惊喜地抬起头。
李青晚悄声说道：“李青竹打到热水了，我抢了些过来灌了个暖水袋。”
身体总算暖和了些，雪怯的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
李青晚的手里也捂着一个热水袋，雪怯靠在李青晚的身边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青晚立马撑直了身体，给身上的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睡着的乖宝怎么也这么可爱，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第一天熟悉过考场后，心思各异的考生都躺在了床上，只是睡着的却只有一部分。
陈强死死抓住自己的被子，大部分来考试的都是知青。
同村的知青大多聚在一起取暖，只有他被排挤在一个角落。
他没去上工身上也早就没了钱，身上的衣服根本不保暖，被冻得哆嗦牙关不停磕在一起发出响声。
眼神中满是嫉恨。
他一定要考上大学！
“靠，你故意的吧，再不睡整这些死动静老子给你打晕。”
睡在他旁边的人说道。
他缩了缩脖子，立马咬住被子不敢再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