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平常不嚼人舌根，但不代表她是傻子，这些事儿她估计都明白，我也不知道王贵川是怎么和她说的。
但无论如何我也绝对不会承认。
她没把话说清，我也就同样模棱两可。
所以我回问：“亲娘，姐夫什么？”
她果然就有一点尴尬了。
嘴里噢了一声。
然后继续干活儿，说：“没什么，说的有点岔了，你别介意啊。”
“嗯，没事。”
现在他人都出去了，到这一步，无论在他们的心目中我和他有没有事儿，现在也是天高地远，好长时间都见不到，有没有事儿也没什么实质影响。
所以她选择不说了。
我也回避着。
在我和王贵川没有真正完全确定下来之前，我都不会对任何人摊牌。包括杨杰。
“小梅，你觉得……周芸怎么样？”
是之前我妈给王贵川介绍的那个女的，是那个叫什么黄琴的表妹来着，我倒是记得这个名字，但我没见过人，根本不认识。
王贵川他妈把话题转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这是在通过话中意思跟我说我和王贵川不合适？
应该是吧。
“不知道。我没见过她，也不认识这个人。亲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还是姐夫和你说的？”
她又尴尬笑笑。
一边炒菜，香味儿溢出，一边和我说：“也不是听人说了什么，就是有点慌。
小凤，咱们家这个环境和条件其实你也知道，尤其是今年这个事，闹挺得很，简直是雪上加霜，不瞒你说我和老头子到现在都还觉得头疼，想到这些事儿睡都睡不着。
人家说，如果能有一桩喜事儿，或许可以把霉运冲一冲。
听他们说那个周芸打工回来，人家有意想认识他，但他没去。
我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发堵。本来想着人家回打工的地方之前再撮合撮合，可是小川回来就和我们说他要出去。
怎么说都说不通，还走得这么急，唉，我这个当妈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走的这么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琳琳我和老头子倒是可以照顾，自己的孙女，这也没什么的，主要还是小川他的人生大事，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家没有个女人是万万不行的。
你……你们两个好像走的还挺近，我是想问问小川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我抱紧儿子的抱被。
为人父母，我能感受到她的那种心情。
家里没个女人也的确不太好经营。一个家，男人是顶梁柱，女人绝对就是主心骨。
所以老一辈的人都说结婚就是找一个女人管着一个男人。
因为很多时候男人主意不正，他们容易把事情过于简单化。或者容易被外面的人带偏，兴致一高，挣10块钱就能花10块钱。
或者花的更多。
到最后一屁股烂摊子。
但有个女人就不一样，会规划、会操持家里，也会在关键时刻提更周全的意见。
但现在这种情况，我强行撮合王贵川和这个叫周芸的，不仅不会成，甚至还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
王贵川这个人太固执了。
他要是不愿意，我估计天塌下来都没用。当时在我娘家，他就抓着我不放，甚至想直接对大家摊牌。
他是什么都不怕。
但就是不能松我的手。
而我作为那个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非要把他推出去，那他一定会掀桌子。
而且对周芸也不好。
既然有一方没这个意思，那这个事儿就没必要推进，反而浪费人家周芸的时间。
“不好意思亲娘，我不知道这些的，可能姐夫就是想缓和家里的条件。
而且，现在结个婚不是想结就结的，他是一个很负责的人，想必你也很了解，既是如此，那他肯定就是想存点钱有点儿底子才迈出这一步。
到时候家庭会更稳妥的，亲娘，姐夫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你应该相信他。
退一万步说，他挣点钱把房子建起来没什么不好。最重要的还得是有一个落脚之处，你说是不是？”
“对，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这么多年他都没出去，唉，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肯定可以的。”
“奶奶，我回来了！小姨，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王琳琳把她爷爷喊回来了，一进门就开始嚷嚷。
我松了一口气。
正好这个时候儿子睡着了，我问王琳琳奶奶。
“亲娘，孩子睡着了，哪个屋子合适？”
“放到里头床上去吧，正好吃饭。琳琳，带你小姨去！”
“哦~~小姨跟我来。”
“好。”
吃完饭就是我和王琳琳、还有我儿子的时间。我和王琳琳关着门，全都躺到床上去。
王贵川他爸妈又出门了。尤其是他妈，外出时还特意拜托我，说：“小凤，琳琳最近确实有点不太好，正好你在这里，你替我好好和她说说，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中来，不要老想着她爸。”
“要得。亲娘，你们去忙吧，我知道怎么说。”
“好好好，那就太感谢你了，这个小家伙只听你的话，我们拿着也没办法哟。”
她摇头说。
“琳琳还是很听话的，你们在她心里的份量很重，放心吧，亲娘，我会好好和她说。”
“要的要的，那就麻烦你了。走了。”
“好。”
其实王琳琳也没什么需要说的，我来看她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了解她生气和不舒服的点，已经把她说通了。
她似乎昨天没睡好，和我在床上躺着聊了一会儿就闭着眼睛沉沉睡过去了，抓着我的手臂不松。
中途我儿子醒来，我还想着让她先睡着，抱我儿子起床，顺带把房间给她收拾一下。
结果王琳琳怎么都不松手，脑袋瓜原本枕着我的手臂，后来直接趴到我胸膛来了。
我差点透不过气，这么大的孩子，还是有点沉。
主要是太突然。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结果还是把她给打扰了，但她没醒。
只是抓着我一声又一声喊着“妈妈”。
第一声就把我震住了。
后面让我觉得心麻。尤其是她的眼泪顺着眼眶流到我的手臂，透过衣服布料钻进皮肤表层，如同盐洒在伤口上那般痛苦。
“妈妈。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爸爸别走，我会听话的。”
“爸爸，以后我会好好读书，我好好读书，挣很多很多钱，到时候给你们修一个大房子。你别出去好不好？陪着我~~”
“爸爸~~”
我听得心痛不忍，眼泪也跟着流。儿子抬着他的小手拍我的手臂，他似乎好像明白我在哭，所以即便他醒来后一直躺在床上也没闹，只是挥手挥脚抗议着。
现在更像安抚我的样子。
一个喊着死去的妈、外出打工的爸。
一个什么都不明白却不哭还反过来安抚我。
我有几颗心脏能经得住这么折腾的？
感觉自己好像被泡在盐水中，还不敢出声打扰，又逃不走，只能默默留在这里承受着这种冗长而沉闷的痛苦。
我抱紧王琳琳。
说：“没事，没事，小姨在。
乖，小姨会对你好的。只要小姨在世上一天，就没有人敢给你气受。小姨一定会帮你。
你妈妈也会保佑你的，保佑你和你爸爸都好好的。
别怕，睡吧。乖乖睡。”
后来她真的就没再说梦话。
我赶在天黑之前把孩子背到背上，又掺水煮了饭，等着王琳琳爷爷奶奶回来交差。
好在他们没有忙太晚，我晚上刚煮好，摘了点葱回来，他们就到了。
王琳琳爷爷去换鞋。
但我忙着回家，所以她奶奶还没换鞋，我就先把人叫住。
就在外面院子中。
我说：“亲娘，我已经把饭给你们煮好了，你们自己辛苦炒一下菜。”
“唉呀，真是麻烦你了，辛苦什么辛苦啊，你都是帮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亲娘，咱们不说这些隔外话。对了，有点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
“小凤，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不用跟我客气的。”
“是这样的，亲娘，琳琳逐渐长大了，也比以前出落的更漂亮了。你也知道，这村里呀什么都可能会有。
姐夫走时托付我，让我一定帮忙看着点琳琳。
亲娘，虽然我们隔的不是很远，但就怕人家钻岔子，我想，我们都多上点心，尽量不要让琳琳太落单。
孩子太小了，我们防着点没错的。”
“嗯，你说的是。”
“就这么个事，亲娘，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好，你快去吧。自己路上注意点啊。”
“嗯，好。”
“我还说让你吃了饭再回去的。你这么急。”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剩饭剩菜，随便热一热就吃了，主要还得回去看那几头猪。”
“也是，过几天我也想去买几头喂在这里。”
“可以喂？”
“我已经和主人家说过了，她说这个猪圈也没用，空着也是空着，让我想喂就喂，就是垮下来这个地方要我自己想办法。
我就想着自己买点砖头水泥，把那一面墙砌起来，再上一道木门将就着就用了。
你说可以不？”
“嗯，这个应该不难。”
“我也觉得是，正好隔壁队有一家猪仔要出笼，买两个回来混混眼睛也可以，过年就不用买肉了。”
“好，到时买猪仔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吧。”
“要得，如果你不忙的话就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亲娘，我走了。”
“要得。”
王琳琳奶奶说干就干。
刚和我说这个事儿第二天就叫人把砖头和水泥拉到了。拖拉机送过来的，但是送不到她们住的位置，得自己用背篓背回去。
我听说后就迅速喂猪背着背篓出门了。
刚走到门口我婆婆阴阳怪气的说。
“哟，你要搞哪样去？该不会是帮他家背砖吧？你这么大力气呢？要是力气多使不完就去把坡上那两块土开出来种点菜籽，力气用在自己家比用在哪里都强，到时候菜籽儿一卖，又是一笔钱，省得每天都在费尽心思想怎么从我儿子那儿套钱！”
我没做声，打算过去帮忙回来再说。
结果她又说：“这么上赶着去人家感谢你吗？人家是你爹还是你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公婆！
对老娘你都没这份心！你还真会区别对待啊！”
我原地站定。
她说：“哟，说到你心坎里去了？你也知道你有家，知道你这样干不得行了？
知道就行，把你自己事儿干好比哪样都强，少当好人，人家不会感谢你，唉，李明凤，你搞哪样？你……”
我把她挂在腰上的钥匙拿过来，随意丢在电视柜上。
把人拉出来后强行用钥匙把门反锁上了。
紧接着一声不吭拎着背篓继续前往王贵川家。
他爸妈已经开始忙了。
王琳琳也在一旁帮忙捡砖，看见我就喊。
“小姨，你来了。”
“嗯。”
把儿子坐的那个背篓放在一旁，用被子围了一圈，让他坐在里头，靠着坎儿。
招手叫王琳琳过来。
“小姨。”
“幺儿，你在这儿看着弟弟，我去帮你爷爷奶奶背砖。”
“哦，好。”
“看好一点啊，不要倒下来了。”
“放心吧，小姨，不会的，我会看好他的。”
“嗯。”
我和他们背了好几回才搞完。王贵川他爸自己砌墙，我和他妈当小工，和水泥、递砖。
他妈舍不得用家里的水，都是拎着水桶去附近的河边挑回来的。
我们三个配合，把那一面墙和其他空缺的地方给填上了。
有人过来围观，陈珊她妈也来了，这猪圈是她弃用的，但修好她也乐意得很，也过来帮点小忙。
后来听说门还没着落。
倒是主动提，说：“如果你们要求不高的话，我家刚好有一道门用不着了。当时换下来一直放在楼顶没动，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拿来用。”
王贵川他爸问：“多大尺寸？”
“60x1米8的。”
“倒是合适，就是给你家添麻烦。你看要不多少钱能出给我们，算我们买的。”
陈珊她妈说：“哎哟，你们都把这个猪圈补上了一道门我还舍不得嘛？合适直接去拿，不过你们找人去搬哦，我拿不动的。”
王贵川他爸拿不动的，腰背不好，我和王贵川他妈都是女人，想把门从楼上顺下来有点儿恼火。
结果陈珊他妈说：“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出个主意，你看，我叫个人给你们搬下来，你们拿十块钱给他，合适不？”
我们都自认为她会喊她男人送，自己赚十块，结果她叫来的是那个刘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