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川，你疯了！”
他又继续。
我再把他推开，失控到一巴掌猛的挥在他脸上，特别响亮。
即便现在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可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仿佛这无边黑夜一般要把人吞没。
我有点急，又生气又恼怒，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用力擦了一下嘴皮，粗布衣袖好像要把嘴皮都擦掉一块儿下来似的，很疼，但这样才能让我保持清醒。
我在这边还严肃着，而他却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讥讽来。
我湛湛听着。
他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现在你告诉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能吗？”
“所以呢？”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我可是问过你意见的。”
“所以你打算揪着不放？不想维持现在这种关系，想唯恐天下不乱，让大家都知道是吧？”
他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这道目光很难忽视。
说实话，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男人。
没有这么强的存在感。
没有……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复杂矛盾的。
包括杨杰。
我和他走在一起似乎好像每一步都很顺利，顺利到一路开了绿灯一样。
结婚生子。
然后房子被冲毁，想办法修房子。
然后一步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即便是当初谈的时候我也没感受到如此霸道的瞬间。
他也会说一些荤言荤语，却都和他完全不同。
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有一点儿松动，尽管他还是人们心中那个死了老婆，一个人带着孩子，没钱没本事的男人。
但吸引力却不容小觑。
我尽量平复着心跳，平复着情绪。叫自己冷静面对。
“放过我，就当是我求你，不要在娘家搞得这么难堪，可以吗？”
他吸了一口气。
这让我有些心急。我心想，如果这样都还不能把他劝好，那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动手也好，骂人也好，只要能让他清醒我什么都敢。
即便是把人招惹过来也无所谓。
反正这步棋怎么都得下，它可以是大家都相安无事的局，也可以是鱼死网破的局，但怎么都不能是一部一动不动的死局。
“你为什么这么抵触？”
他说：“难道……你想看着爸妈一直为了钱头疼？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像她们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还是觉得我的负担重，不能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
亦或者是说，你觉得我是一个很随便的男人？
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没有！”我低吼着，说：“我没有！你刚刚说的这些我都没有，王贵川。你是不是成年人？
这不就是一个……一个很平常，很平常的意外吗？你干嘛要揪着不放？
我们之间根本就轮不到扯这些的地步，我以为你是清楚的，我以为你是清醒的，要不然你觉得……我会那样吗？
拜托你醒醒吧，人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是没法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我以为你默认。
行，就当是我的错，那你开个条件吧，只要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开个条件，咱们把这个事儿给了了，如何？”
他抓紧我的手腕。
声音很低很沉，好像有沙子划过嗓子，好像一片草刮过我的心。
“你就这么看待我？”
“我再跟你强调一遍，只是意外。”
“可我不觉得。我不认可，李明凤，可能你不是很了解我，但是我可以自己替自己说句话。
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男人，我也不会……我也不会去勉强一个女人。但是，只要我拿起就不会放下。
即便是你也一样。”
我用力甩开他。
手腕很疼，好像被针磨过一样，好像被石头砸过一样。
可现在我顾不上。
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都让我忧心忡忡。
还让我特别无语，就好像被粘鼠板粘住了似的，挣也挣不脱，洗也洗不掉。
这让我很被动。
我讨厌被动的感觉。
杨杰已经让我够心烦的了，现在又搞这一出，老天爷还真是叫人很难安宁。
“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你要真是个男人，就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又能做什么呢？
难不成还能带着我远走高飞？
呵。
既然他喜欢揪着不放，那我也让他好好的看清他自己现在的处境，让他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戳一戳他不会清醒的。
“我没有只是说一说。”他拉着我，上了头，瞬间从严肃变成认真，问我：“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
小凤，我比较愚钝，除了对你好，我不知道怎么获取你的信任。
你提点我一下，可以吗？”
“王贵川，你来真的？”
他这句话让我震撼。
“真的。绝对真，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盯着他，突然感觉他的手往上一伸，好像发誓的动作。
我赶紧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声音清冷：“王贵川，如果我没有推错的话，你是想放弃明天那个相亲，想和我继续是吧？”
“是。”
我把手猛的一下抽回，再往前走了半步，厉声质问他：“凭什么？就凭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凭你发的誓？
你凭什么觉得你想继续我就同意？
且不说之前的事，且不说我们两个现在各自的处境，就算我们都是干干脆脆的一个人，没有其他任何羁绊，我都得问你拿什么让我同意，更何况现在这种条件，这种情况。
怎么？你是觉得我们两个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能奔的出去？
还是觉得这些人没有长嘴巴，只对我们保持沉默，不吹天说地，不会用口水把我们淹死？
还是你觉得亲朋好友能包容？
这些哪一个你能实现？你跟我说说，哪个你能实现？
怎么不说话？是觉得这个事棘手了，还是觉得本事不够？
如果你连这些都解决不了，那么请你以后别再说那些鬼话，哄鬼可以，哄我不行。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复杂，我也不喜欢搅浑水，总之我觉得明天是一个好兆头，你回去早点休息，相亲别迟到了。
而我，也得回去经营我的生活。等以后你家房子修好，咱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自安好！”
说完我就转身。
刚刚这番话已经足够让一个有自尊的男人自省、沉默。
所以他没叫住我，也没再拉着我，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这一路，我回得很顺利。甚至在最后回屋锁门那一刻我都没之前那么紧张着急。
刚刚我说的话听着很扎心，却也是事实。
说难听点，杨杰这里我已经体会到了男人的劣性，人性的弱点，现在我若是再犯蠢，凭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凭那5000块钱就顺势而为，那我活该吃苦，甚至活该吃一辈子的苦。
还活该被人嚼舌根。
就算再难也得先撑着，就算我爸妈或者哥嫂要我马上把这五千块还给他们，我跪着一家一家求，一家家借，哪怕是带着儿子去一趟广东，掐着杨杰脖子让他去想办法，也不能低头要王贵川的。
有些钱可以威逼利诱。
可是有的钱宁愿错过也不能接受！
后来我又听到脚步声在外面响，他没再来敲门，我估计在客厅待着。
我脱了鞋上床钻被窝，搂着我儿子。
后来迷迷糊糊的大概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我爸妈回来了。
王贵川和他们还说了几句话，然后倒水洗脚洗脸。
听我妈嘱咐他：“快去休息吧，你和你爸睡一个屋，我和小琳睡一个屋。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收拾打扮一下咱们就出发。”
我听得有点儿怅然。
行啊。
李明凤。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什么都别多想，什么都不要再想。
会慢慢好起来的。无论是王贵川还是自己，总是会一点一点好起来的。
眼前的困苦都是暂时的。
后来我才任由自己睡过去。睡之前我还想着明天早点回去，避免再发生其他事端。
然而有些事儿好像是注定的。
有些事儿是必须要发生的。
第2天我并不是在自己的意志之下醒来的，而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有人一大早就跑过来敲我家门，我妈也唠唠叨叨着去敲门。
“哎呀，这大早上的，谁呀？”
“老叶，不好了，出事儿了！出大事了！”
老叶，是村里一些人对我妈的称呼。她姓叶，叫叶晚秋。
一听到人家说出大事儿，还是这种急切的语气。我也一下没了睡意，立马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一边扣纽扣一边往外走。
刚把门打开就听到外面的人说：“你家老二出事了，听他们说车开翻了！快去看看！”
“什么？！在哪里？！”
我妈一声吼，我儿子都惊醒了，我也更没睡意了。
整个人好像被石头砸了头似的。
“伯娘，你说什么？我二哥怎么了？！”
“你二哥骑摩托车摔了，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具体情况不知道，就在山下！”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啊？！春梅，你快带我去看看！快！！！我的幺儿咯，怎么摔了！！快走走走！”
我也赶紧返回屋，把我儿子抱起来，捆绑好背着就跟上了。
后边还有我爸和王贵川。他们拿着衣服外套，边穿边跑。
我被王贵川从背后拉着手腕。
“别去这么多人，你先跑村长家一趟，让他多找几个男的一起来帮忙。我和爸妈还有伯娘先下去看看情况。”
“……晓得了。”
“路有点滑，你自己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