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龙的指尖悬在精灵球上方片刻，才终于按下开关。红光闪过，满身伤痕的刺甲贝被收回球中，只留下水面还泛着刚才激战的涟漪。
他垂眸望着水池，暴鲤龙的鳞片崩落了好几片，身上有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背鳍上还嵌着刺甲贝的冰棱碎片，却依旧高昂着头。
暴鲤龙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他的方向，那股未灭的战意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紧。可他眼底的光，却一点点沉了下去，漫开细碎的落寞。
他曾无数次笃定，自己与瀚武的差距绝不算大。瀚武比他小两岁又如何？强者之路从不是用年龄丈量的。
科家的百年底蕴在身后托着他，姑姑科拿更是联盟顶尖的冰系天王，有这样的底气，他总觉得自己迟早能追上甚至超越自己的姑姑，成为同样耀眼的存在。
直到这场对战撞碎了所有自信，他败了，败得毫无转圜余地。而且是在指挥刺甲贝的时候，那只受过科拿亲手指点、本该凭借冰系克制稳稳压制暴鲤龙龙系血脉的最强主力，最终却在对方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挫败感像冷水浇头，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笃定，都只是自欺欺人？
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瀚武的背后，也有一个像科家这样悉心栽培的大家族，以对方十七八岁的年纪，恐怕早就跻身道馆级训练家的行列了吧？
这份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攥紧的拳头按了下去，喉间发涩。
而水池对岸的瀚武，正低头擦拭着暴鲤龙的伤口，压根没注意到科龙复杂的神色。
就算此刻读懂了他的心思，瀚武大抵也只会勾着唇角笑一笑，毕竟，他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成为道馆级训练家了，只是还没去进行联盟认证。
科龙抬手按了按眉心，将那股翻涌的挫败感强行压回心底。他对着水池深吸一口气，微凉的水汽涌入鼻腔，反而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他的指尖划过腰间一排精灵球，最终停在刻着波浪纹路的那颗上，那是拉普拉斯的精灵球，外壳还留着他常年握持的温度。
身为科家嫡系，他从记事起就被教导“认输”二字从不属于血脉里的骄傲。就算刺甲贝已败，就算眼前的暴鲤龙依旧战意灼灼，他也绝不会转身退场。
更何况，战斗还没到最后一刻，拉普拉斯还没登场，谁又能说，他就一定输了？
指腹用力按下精灵球的开关，白光在掌心绽开时，科龙眼底的落寞已尽数褪去，只剩下属于训练家的决绝：“该你上了，拉普拉斯。”
瀚武的目光随着拉普拉斯的登场骤然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一道深痕。他下意识看向水池里的暴鲤龙，它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刚才激战留下的疲惫明明写在每一次摆尾的动作里。
瀚武的指尖微微蜷缩，担心像细密的针，扎得心里发紧，怕这一战会让暴鲤龙的伤雪上加霜。
可下一秒，他撞进了暴鲤龙猩红的瞳孔里。那里面没有丝毫退缩，只有比之前更炽烈的战意，像要烧穿水面的火焰。
瀚武忽然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怎么忘了，暴鲤龙从不是会畏战的伙伴。他该做的从不是担忧，而是成为它最坚实的后盾。
瀚武周身泛起淡淡的银蓝色光晕，他闭上眼，将自身的超能力化作无形的丝线，一点点探入水中，精准地缠上暴鲤龙的身躯。
暴鲤龙瞬间绷紧了身体，熟悉的力量感顺着丝线涌遍全身，像是干涸的河床迎来活水。它猛地仰头，一道震得水面泛浪的怒吼冲破赛场，猩红的竖瞳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赛场外围瞬间炸开了锅。观众们指着瀚武身上的光晕窃窃私语，组委会的工作人员慌忙记录着异常。
而顶层贵宾观战室里，上彻权猛地从座椅上直起身，手指攥着扶手，惊喜得声音都发颤：“这……这是超能力？瀚武还是超能力者！”
他盯着场下的少年，眼底的光芒越亮。先前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从瀚武对他的人出手，到暴鲤龙初败、派出丑丑鱼时的暴怒，再到美纳斯进化后仍悬着的心，甚至暴鲤龙刚才重伤时的沮丧，此刻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底牌冲得一干二净。超能力者！有了这份加持，瀚武一定能赢！
可他身边的佐藤山，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他双目充血，死死盯着瀚武的方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刚才他还在暗自高兴，以为重伤的暴鲤龙和刚进化没多久的美纳斯绝不是拉普拉斯的对手，科龙必胜无疑！
可瀚武此时暴露的超能力，像一盆冰水，直接浇灭了他所有幻想。身为联盟高层，他比谁都清楚超能力者的可怕，那不仅是自身的战力，更是能直接提升宝可梦实力的底牌！
上彻权瞥到佐藤山铁青的脸，心里的喜悦更甚，却没敢多嘴。他压着笑意端起茶杯，暗自嘀咕：“现在可不能挑衅，万一这老东西狗急跳墙给他一巴掌，疼的还是他自己不是”。
科龙的目光骤然凝固在瀚武周身的银蓝光晕上，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拉普拉斯的精灵球。
他怎么也没想到，战局胶着到此刻，瀚武竟然还藏着“超能力者”这张底牌，那无形的能量缠上暴鲤龙时，连水面都泛起了细碎的能量波纹，看得他瞳孔微缩。
但这份惊讶只持续了几秒，科龙的神色便重新沉定下来。身为科家嫡系，他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者，目光扫过暴鲤龙依旧颤抖的尾鳍、鳞片下未愈的伤口，心中已有了判断。
瀚武的超能力确实在给暴鲤龙提气，可那股能量波动并不算太强，顶多只能勉强弥补暴鲤龙的部分疲惫，远远无法抹平“重伤”与“完全状态”之间的鸿沟。
他看着拉普拉斯的眼睛，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别被干扰，拉普拉斯。它的伤还在，我们的优势没丢。”
科龙的指令率先落下：“拉普拉斯，用水枪压制！”淡蓝色的水柱从拉普拉斯口中喷薄而出，直指暴鲤龙的伤口。
瀚武立刻抬手，超能力丝线瞬间绷紧：“暴鲤龙，避开后用喷射火焰！”暴鲤龙猛地摆尾，勉强躲开水柱，却因牵动背鳍的伤口，动作慢了半拍，喷出的火焰威力也弱了几分，被拉普拉斯用冰墙轻松挡下。
水花在池中炸开，双方你来我往数个回合。拉普拉斯的冰锥精准刺向暴鲤龙的弱点，每一次撞击都让暴鲤龙的鳞片簌簌掉落。
暴鲤龙则借着超能力的加持，硬扛着疼痛发起反扑，龙牙在拉普拉斯的背甲上留下浅浅咬痕。
可随着战斗持续，暴鲤龙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尾鳍拍打水面的力道也渐渐减弱，超能力带来的提升，终究抵不过伤口不断传来的剧痛。
“就是现在！”科龙眼中闪过精光，“拉普拉斯，全力冰冻光束！”拉普拉斯深吸一口气，极寒的白光瞬间笼罩赛场，直直射向因剧痛停滞的暴鲤龙。
瀚武瞳孔骤缩，想催动超能力帮暴鲤龙挣脱，却见暴鲤龙的身体已被冰层迅速包裹。
暴鲤龙最后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终究还是失去了动静，重重摔落在水池中，被拉普拉斯冻结的冰层裂开细密的纹路。
水池里的冰层还泛着冷光，暴鲤龙庞大的身躯陷在水中，彻底没了动静。
瀚武没有立刻替换宝可梦，只是缓缓走下指挥台，鞋底踩过潮湿的地面，每一步都轻得像怕惊扰了伙伴。
他蹲在池边，指尖轻轻抚上暴鲤龙的头冠，那里还残留着战斗时留下的细微的伤痕。
“你做的很好，”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话音落下，瀚武取出精灵球，红光闪过，将暴鲤龙收回。
没有欢呼，也没有失落的叹息，只有水面缓缓平复的涟漪。
在漩涡列岛大赛的舞台上，暴鲤龙的征程虽在此止步，可它带着重伤仍不退却的模样，早已让“败者”二字失去了分量，只剩“虽败犹荣”的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