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预赛的哨声划破会场空气，瀚武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落向中央那片铺着战斗台的场地。
可视线只停留了片刻便淡了下来，因为漩涡列岛与三家联盟早有共识，所以今日的预赛多是按流程走过场，连场上的选手们的招式都透着几分敷衍，实在没什么值得紧盯的亮点。
他索性收回目光，转身靠在观众席的椅背上，宽大的手掌搭在膝盖上，缓缓闭上了眼。周遭的欢呼声、裁判的报分声渐渐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丑丑鱼在水中游动的模样。
灰紫色的鳞片总覆着层薄泥，尾鳍也不如其他水系宝可梦们那般舒展，每次尝试引导进化能量，它都会本能的躲避。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它愿意迈出那一步？”瀚武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从进化道具的能量适配，到用对战激发潜能的方案，甚至连同伴提议的“用美味能量方块引诱”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可每个念头冒出来，都会被丑丑鱼那躲闪的眼神压下去。
闭目养神的脸上，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连呼吸都比刚才沉了些。
“请23组选手，前往对战台！”
广播里主持的声音带着电子扩音的穿透力，刺破了休息区的嘈杂。瀚武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一顿，原本轻阖的眼睫骤然掀起，瞳仁里还带着几分刚从沉思中抽离的沉凝，却在看清前方通道的瞬间，迅速褪去了慵懒。
他双手撑着椅面，指节微微用力，身体便如蓄势的猎豹般轻盈起身，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轻响，在喧闹中格外清晰。
这一动，休息区里原本或交头接耳、或低头摆弄精灵球的选手们，目光齐刷刷地聚了过来。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视线里藏着难掩的敬畏，昨天瀚武那场对战的余威还在，谁都忘不了他站在赛场中央时的气场。
那些原本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玩着手中宝贝球的联盟种子选手，此刻竟也纷纷坐直了身子，原本松散的姿态瞬间绷紧，连看向瀚武背影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凝重。
昨天暴鲤龙那道撕裂水面的水炮、震得整个对战台嗡嗡作响的破坏光线，早成了他们心里挥之不去的印记，没人敢把这位黑马当成普通对手。
瀚武没在意身后的目光，脚步沉稳地穿过通道，踏入了被淡蓝色能量防护罩笼罩的对战台。
防护罩从地面缓缓升起时，带着细碎的能量嗡鸣，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他抬眼看向对面，眉头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他的对手正攥着精灵球的绳带，手指紧张地绕着圈，肩膀微微缩着，连与他对视都带着闪躲，浑身透着“畏战”的气息，连一丝对战应有的锐气都没有。
“唉，这就是平民训练家与世家子弟的差距吗？”瀚武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指尖却握紧了腰间的精灵球。
他从没想过要留手，对他而言，全力以赴地打完每一场，才是对对手最基本的尊重。
更何况，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赛场之上从无绝对强弱，一旦大意，就算是强者，也可能栽在阴沟里。
随着裁判手中的信号旗落下，瀚武指尖的豪华球应声弹出。
白光在对战台中央的石柱旁炸开，青蓝色的躯体裹挟着水汽舒展，暴鲤龙粗壮的躯干顺势缠上石柱，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唯有那双猩红的眼眸，如锁定猎物的猛兽般，死死盯住对面的训练家，连呼吸间喷吐的气息，都让周围的空气多了几分压迫感。
它喉间滚过一声低沉的嗡鸣，似在等待指令，昨天对战林野时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的怒吼本已到了嘴边，却在瀚武微微抬手的示意下硬生生压了回去。
瀚武看得清楚，对面的训练家连站都站不稳，没必要用威吓先折了对方的气势。
可即便如此，那训练家的手还是抖得厉害，攥着宝贝球的指节泛白，犹豫了足足三秒，才猛地将球抛向水池：“出来吧，金鱼王！”白光散去，红黑白三色相间的金鱼王跃入水中，尾鳍快速摆动着，却没敢靠近石柱半分。
瀚武的目光落在金鱼王身上，很快便看出了端倪。金鱼王的鳞片虽亮，却透着几分虚浮的光泽，游动时身体偶尔会微微失衡，显然是刚进化不久，根基还没扎稳。
再看它身上那几道浅浅的划痕，以及略显干瘪的鱼鳍，便能猜到训练家多半没有系统性的培育知识，连最基础的养护都没做到位。
“这样的实力……连昨天林野的呱头蛙一半都比不上。”瀚武在心里默叹，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精灵球，看向暴鲤龙的眼神多了几分示意，这场战斗，速战速决就好。
防护罩内的空气静了几秒，只有水池里金鱼王尾鳍划水的轻响，以及暴鲤龙缠在石柱上时鳞片摩擦的细微声。
瀚武站在对战台边缘，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没有丝毫要先开口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对面攥着精灵球、指尖还在发颤的训练家身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是在等对方先下达指令。
暴鲤龙似也读懂了主人的心思，猩红的眼眸依旧锁定着金鱼王，却收敛了周身的压迫感，连喉间的嗡鸣都低了几分，只静静盘踞在石柱上，像一尊蓄势却不张扬的青色雕像。
对面的训练家抬头望了瀚武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视线在金鱼王和瀚武之间来回游移，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把指令说出口。
他显然没料到瀚武会主动让先，握着精灵球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瀚武依旧没催，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对他而言，先出手或许能更快结束战斗，但给对手留出发起进攻的机会，既是尊重，也是对这场本就实力悬殊的对战，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金、金鱼王，用高速移动！”对手的指令带着颤音，金鱼王摆尾想绕到暴鲤龙身后，可刚动了半米，瀚武的声音已紧随而至：“暴鲤龙，水炮，正前方。”
没有多余的停顿，暴鲤龙硕大的头颅微微下沉，鳃盖开合间，两道粗壮的水柱从口中喷涌而出，如白色巨蟒般直扑金鱼王。
金鱼王想躲，可高速移动的速度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根本不够看，水柱结结实实地撞在它身上，鳞片瞬间泛起水光，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砸向水池边缘，重重撞在防护罩内侧，又无力地滑回水中，连翻了两个跟头才勉强稳住，鱼鳍都在微微发抖。
“还没完，龙之波动。”瀚武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暴鲤龙背鳍亮起淡紫色的光晕，能量在口中凝聚成旋转的龙息，不等对手喊出“防御”，龙息已化作冲击波轰入水中。
水面掀起巨浪，金鱼王被浪头掀至半空，身体在龙息的余威中剧烈震颤，白光从它身上一闪而过，当它重重摔回水池时，鱼眼已然翻白，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裁判的旗帜高高举起，“金鱼王失去战斗能力，瀚武选手获胜！”暴鲤龙甩了甩头颅，溅起的水花落在池面，它转头看向瀚武，发出一声短促的龙吟，没有丝毫疲态，仿佛刚才的战斗不过是挥了挥鳍。
裁判的旗帜落下，宣告战斗结束的瞬间，瀚武没有像昨天那样转身就走。他站在水池边，看着对面训练家扶着护栏、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你的金鱼王很不错。”
这句话让那训练家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瀚武的目光掠过水池里恢复意识、正被收回精灵球的金鱼王，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认真：“在没有系统性培育的情况下，能和暴鲤龙过两招，已经很好了。”
原本紧绷的气氛像是被这句话揉开，训练家攥着精灵球的手慢慢松开，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血色，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还有些发颤，却多了几分底气：“谢谢你的赞扬，瀚武训练家。”
瀚武轻轻点头，转身朝着通道走去。脚步刚踏上通道的台阶，他又顿住，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留下一句话：“好好加油吧，或许未来我们还有交手的机会。”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通道尽头，只留下那个训练家站在原地，攥着精灵球的手渐渐握紧，眼里的失落被一丝新的光亮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