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洛杉矶时，詹妮弗还靠在李衡肩上熟睡。
舷窗外是熟悉的夜景——好莱坞山的灯光、格里菲斯天文台的轮廓，以及一号公路上蜿蜒的车流。
李衡没有立即叫醒她。
他想起上一世见过的许多夫妻，因为一方突然暴富而渐行渐远。问题从来不在钱本身，而在于两个人前进的节奏不再一致。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詹妮弗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茫。她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
“到了？”声音有点沙哑。
“到了。”李衡的语气比往常温和，“欢迎回来。”
这份刻意的温和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微妙的缝隙。詹妮弗静静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灯火，没有接话。
李衡注视着她安静的侧脸，终于开口：“在想什么？”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阀门。
詹妮弗转过头，眼底情绪复杂：“今天在纳斯达克，看着那些人围着你谈那些我听不懂的东西……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你有了一个更大的世界。”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重量：“一个我连入口都找不到的世界。”
李衡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你要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你从来都不是需要追上来的那个人。”
他停顿片刻，选择坦诚：“是的，我走得太快了。快到连自己都时常觉得不真实。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
“李，”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是嫉妒你赚钱，我只是……”
李衡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因为《海蒂传》的事有些不开心。如果是我个人资金投资，即使亏本我也没所谓，但现在动用的盘古的钱，那我就得为公司的所有人负责。”
詹妮弗低头看着手中的剧本大纲，侧脸在昏暗的机舱灯光下半明半暗。
良久，她忽然笑了：“所以我现在需要写一份完美的计划书，去说服cEo李先生？”
李衡松了口气，也笑了：“没错，我等着詹妮弗总监的提案。”
她凑近在他唇上轻吻一下：“小心我申请超预算。”
“我会毫不留情地砍掉。”
“你这无情的资本家。”
“不，是专业的cEo。”
两人相视而笑。
——
飞机停稳后，他们在VIp通道出口见到了卡梅伦。
她穿着职业套装，扎着高马尾，虽然精神但眼圈发黑，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夹。
“欢迎回来，亿万富翁先生。”她递过文件夹，语气轻松，“还有我们的新晋奥斯卡影后。”
“辛苦了。”李衡接过文件快速翻阅，都是积压的待签文件和邮件摘要。
他抬头问：“有急事吗？”
卡梅伦看了眼詹妮弗：“两件事。《肖申克》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了。”
詹妮弗眼睛一亮：“真的？”
“但今年的评委会主席是波兰斯基。”
李衡翻文件的手顿住了。
波兰斯基这个名字在欧洲代表艺术权威，在好莱坞却意味着丑闻与流亡。这样一位主席，对《肖申克》这种美国式的励志片显然不会友好。
更何况，哈维肯定已经在欧洲布局了，以波兰斯基和哈维的关系，《肖申克》此次威尼斯之旅怕不会太顺。
“评委团名单呢？”
“明天早上给你完整版。”卡梅伦继续说，“还有件事，有香港客人找你。是嘉禾影业的人。”
她递来一张照片——一个穿着白色气垫外套的男人正在天台边缘做出惊险跳跃，背后是香港密集的霓虹招牌。
李衡的心跳漏了一拍。
成龙。
前世，这个名字在亚洲是票房保证，在好莱坞却屡屡碰壁。
《红番区》在北美惨败，直到1998年的《尖峰时刻》才真正打开局面——那还是三年后的事。
“他们想要什么？”
“《红番区》。”卡梅伦翻看笔记，“香港票房爆了，但好莱坞几大公司都不要，说功夫片在美国没市场。嘉禾希望盘古接手北美发行。”
她顿了顿：“他们说，同是中国人，只有你才懂这部电影的价值。”
詹妮弗看他脸色不对，轻声问：“你认识这个演员？”
“听说过。”李衡收起照片，“他们住哪？”
“比佛利山庄酒店。我约了明天上午来公司。”
“不，今晚就见。我现在去酒店。”
卡梅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马上安排。”
三人走出航站楼，洛杉矶的夜风带着海水的咸涩。停车场里，黑色宾利静候着。
上车后，詹妮弗观察着李衡。他靠在座椅上，手指在膝盖轻敲——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你要帮他们？”
“也许。”李衡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但得先看看他们想怎么做。”
好莱坞大道、日落大道、比佛利山庄……熟悉的街景在车窗外流转，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陌生的薄纱。
李衡闭上眼睛。
威尼斯的事需要防备，但眼下不是重点。波兰斯基再讨厌好莱坞，也不会在评奖上做得太明显。真正的战场，始终在北美市场。
而嘉禾带来的，可能是一个改变格局的机会。
如果能让成龙在今年就打开好莱坞的大门，整个亚洲电影在北美的命运都将改写。
车子驶入比佛利山庄，酒店灯火在前方亮起。
李衡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
这一世，他不会让历史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