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的瞬间，空气一下子变得冷静。
吉姆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低头看自己的手——手心全是汗。
莫妮卡从包里掏出粉饼，对着镜子补妆。她的手很稳，没抖一下。
片尾字幕还没走完，但每个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卡梅伦最先出声。
“威尼斯？”她皱起眉，“李，过两周就截止注册了。我们连意大利语字幕都没做。”
“那就现在开始。”李衡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疯了吗？”卡梅伦的声音高了一点，“我的人刚干完三周，你现在又要他们通宵？”
李衡看着她，语气依旧平淡：“卡梅伦，这是《肖申克》。不能糊弄。”
卡梅伦的手在口袋里捏了一下，那是她压情绪的习惯。
几秒后，她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
“好。我的人要是累出病，你出医药费。”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还有，你欠我两个假期。一个这次的，一个上次的。”
高跟鞋声在走廊里一点点远去，最后被关门声盖住。
李衡淡淡地说：“威尼斯是她的战场。柏林，是我的。”
吉姆·克拉克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下。
“李，这电影，你打算怎么发行？”
“先拿奖，再卖片。”李衡说。
吉姆笑了笑：“你还真是个赌徒。行，威尼斯要是拿了奖，我帮你找几家欧洲发行商。”
李衡伸出手：“那就拜托了。”
吉姆拍了拍他的手：“别让我失望，小子。”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笑了一下：“对了，我会去看首映。”
放映厅只剩下李衡和莫妮卡。
莫妮卡靠在座椅上，看着天花板的灯光慢慢变亮。
她吐出一口气：“我刚在想，为什么你让我演《生化危机》。”
她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猜测。
“詹妮弗拍艺术片，卡梅伦拍励志片，而我——”
“商业片。”李衡接话，“但要拍得高级。”
莫妮卡笑了：“你真是什么都算到了。”
李衡看着她：“你想要片酬，还是分红？”
她愣了下。
“演员拿片酬，合伙人拿分红。”李衡说，“你选哪个？”
莫妮卡点了根烟，火光闪了一下：“那就看看吧，在柏林，我这合伙人能值多少钱。”
——
时间很快来到三天后，飞机平稳降落柏林。窗外天色灰得厉害。
李衡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但看着像是傍晚。
车上，李衡递给莫妮卡一个文件夹。
“联合制片协议。”他说，“如果赫尔曼愿意谈，就给他看。”
莫妮卡翻了翻文件，挑眉：“你早就准备好了？”
“要不然干嘛带你来。”
李衡看她一眼，“你会德语吧？”
“我妈是奥地利人。”莫妮卡说，“我小时候在维也纳住过。”
——
车子很快便到了巴伯尔斯贝格制片厂的摄影棚。
厂房很旧，地上有油渍，墙皮掉了一块一块。
罗德里格兹一进门就像进了自己家，到处比划，对着德国场务吼：“这里！我要在这儿炸个洞！”
那场务是个穿西装的老头，脸板得像石头，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
“先生，爆破要提前三周申请，还要交两倍保险金。”
“去你的规章！”罗德里格兹大喊，“我是来拍电影的，不是填表的！”
“那您可以回好莱坞拍。”老头冷冷地回。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只剩机器在嗡嗡响。
莫妮卡摘下墨镜，走上前。
她没理罗德里格兹，直接看向那老头。
“赫尔曼先生，我祖父在慕尼黑工作过三十年。”她用的是标准德语，“他说，德国人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完美。”
赫尔曼愣了下。
莫妮卡继续说：“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我们是来重建一场‘毁灭’的。你的工作，是让它看起来更完美。”
她把文件递过去。
“联合制片协议，还有税收减免文件。李先生想和你们长期合作。”
赫尔曼翻了几页，表情一点点变了，但很快又抬头。
“你们的诚意我看到了，”他说，“但爆破必须由我们的人执行。你的导演先生，只能在旁边看着。”
罗德里格兹脸一沉，手指关节咔咔响：“你开玩笑？”
赫尔曼说，“不好意思，这是规矩。”
李衡走过来，语气平稳：“我理解。但罗伯特不是旁观者，他是导演。”
赫尔曼看着他，没接话。
李衡继续说：“你们的人可以操作，但爆破点、画面，都要由罗伯特确认。这是我们的规矩。”
赫尔曼沉默几秒：“如果出事呢？”
“那我负责。”李衡说，“协议里有保险条款。所有损失，我来赔。”
赫尔曼又看了文件一遍，终于点头：“那就要重新评估保险金额。”
“没问题。”李衡说。
赫尔曼拿着文件走了。
罗德里格兹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说：“操，你到底带了多少底牌？”
李衡笑了下：“够用就行。”
莫妮卡戴上墨镜，神色平静，和赫尔曼握手。那场谈判，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摄影棚成了战场。
进来的第一天，罗德里格兹和德国爆破师就吵了一下午，最后直接撕图告终。
第二天，他开始学着合作，每次都得李衡在中间翻译。
到了第三天，李衡看到赫尔曼进来，脸上终于有点笑意。
“爆破方案通过了。”他说，“罗伯特是个疯子，但他是懂电影的。”
李衡翻开文件，设计图标得很细。
“准备什么时候开拍？”他问。
“一周后。”赫尔曼说，“不过我们需要演员。”
“已经在路上了。”李衡答。
——
到了晚上。李衡与莫妮卡回到酒店，那张烫金邀请函就摊在桌上。
莫妮卡走进来，看了一眼。
“准备好了？”她问。
“嗯。”李衡说，“但这是我们来柏林的另一个理由。”
“推销《生化危机》？”她挑眉。
“不是。”李衡说，“我要让他们知道，盘古不只是拍电影的。”
他看着那份联合制片协议：“我们要建一个新渠道。”
莫妮卡夹着烟，靠近了一点：“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扇你。但又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
李衡看向窗外，灯光照在他脸上。
“柏林最不缺的，就是有梦想的人。”
莫妮卡愣了一下，笑了笑：“所以你想跟他们谈谈你的梦想？”
“不。”李衡说，“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一张入场券。”
窗外，勃兰登堡门的灯亮着，像是在注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