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军议上的争论
李定国那份关于“先定中原，再图西进”的方略奏章，像块石头砸进了北京城的朝堂，水花没溅起多大，暗流却涌动得厉害。为啥？因为这折子里藏着一个关键抉择：收拾完中原的烂摊子之后，咱们是南下打江南？还是西进揍吴三桂？
这问题可太要命了！关系到接下来几年大明朝的国运走向，也关系到在座各位大佬的功劳簿和钱袋子！于是，在朱慈烺正式拍板之前，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争论，就在武英殿的御前军事会议上爆发了。
这天与会的人不多，但个个重量级：枢密使苏澜雪、刚从山西前线回来述职的李定国、在京城憋得快长毛的王刚，还有兵部、户部的几位尚书。气氛那叫一个严肃。
朱慈烺坐在龙椅上，没急着开口，先让太监把李定国的奏章大意又念了一遍，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李爱卿的方略，诸位都清楚了。中原是要先梳理的，这事儿没争议。争议在于，中原底定之后，我大军兵锋，该指向何处？今日畅所欲言，都说说吧。”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钱谦益（虚构人物，借用明末清初名士之名，设定为投诚官员）就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这老钱管着钱袋子，精打细算惯了，他拱拱手，声音带着点急切：
“陛下！老臣以为，中原既定，自当趁势南下，直取江南！理由有三！”他伸出三根手指，一一数来，“这一，江南乃财赋重地，鱼米之乡！苏杭熟，天下足！早日收复，则国库充盈，粮饷无忧，此乃王业之基也！”
“这二，”他又弯下一根手指，“江南伪清势力薄弱，无非些残兵游勇，岂能挡我王师锐气？正可传檄而定，事半功倍！若先西进，与吴逆纠缠，旷日持久，耗费钱粮无数，岂非舍易求难？”
“这三！”他最后一根手指也弯下了，语气加重，“江南士民，盼王师如久旱盼甘霖！早日光复，可收天下士子之心，稳固国本啊陛下！”
钱尚书这话，代表了一大批文官和江南籍官员的心思。江南富啊，打下来，政绩好看，钱粮来得快，还能早点回家乡显摆显摆。
他刚说完，兵部尚书孙传庭（虚构人物，借用明末名将之名，设定为留用老臣）就皱起了眉头，出列反驳：“钱大人此言差矣！岂不闻‘擒贼先擒王’？吴三桂盘踞西南，带甲数十万，乃心腹大患！其人性如豺狼，反复无常，若不早除，必成大祸！今我大军新胜，士气正旺，正宜一鼓作气，西进破蜀！若先南顾，则给吴逆喘息之机，使其坐大，后悔晚矣！”
孙尚书是带过兵的老行伍，考虑问题更侧重军事威胁。他觉得吴三桂这头猛虎蹲在旁边，睡觉都不踏实。
王刚早就憋坏了，一听孙传庭的话，立马跳出来支持，嗓门震得殿梁嗡嗡响：“孙尚书说得对！打蛇打七寸！吴三桂那老小子，跟咱们有血海深仇！不把他脑袋拧下来，咱这北伐就不算完！江南那帮软脚虾，啥时候收拾都不晚！陛下，给臣十万精兵，臣保证把吴三桂逮到您面前来！”
这武夫一嚷嚷，文官们不乐意了。另一个侍郎嘀咕道：“王将军勇武可嘉，然兵者危事，岂能意气用事？西蜀道险，易守难攻，若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如之奈何？”
“呸！”王刚眼一瞪，“有什么难攻的？当年郭靖能守襄阳，咱们就不能打进去？火炮是干啥吃的？”
眼看着文武两边要吵起来，苏澜雪轻轻咳嗽一声，殿内顿时安静了不少。她先对朱慈烺微微一礼，然后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钱大人所虑，在于根基；孙尚书所忧，在于祸患。皆有其理。然澜雪以为，决策之要，在于审时度势。”
她走到大殿一侧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拿起朱笔，先点向江南：“江南富庶，易取，此乃其利。然取江南后，需分兵驻守，安抚地方，消化需时。且……” 她的笔尖移到西边，“我军主力若陷于东南，西线空虚，吴三桂会作何想？”
接着，她的笔尖重重落在四川、云南的位置：“吴三桂，枭雄也，非江南残敌可比。其据险而守，兵精粮足，更兼与漠南蒙古、西藏喇嘛暗通款曲，实为帝国大患。我若南顾，其必东出汉中，或北联残清，扰我中原，使我腹背受敌。”
她放下笔，看向朱慈烺和众人：“故，于战略而言，西进扫平吴逆，方可解除后顾之忧，真正一统天下。然西进亦需条件：中原彻底巩固，粮道畅通，士卒休整，更需……一个恰当的时机。”
李定国这时也开口了，他语气沉稳：“苏枢密所言极是。末将亦主张西进为先。然西进不可浪战。当依末将方略，先定中原，巩固根本。同时，需以偏师出湖广，对吴逆形成夹击之势，使其不敢妄动，为我主力西调争取时间。此乃‘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朱慈烺一直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龙案。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地图西边那片广袤的区域上。
“诸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江南，是朕的江南，跑不了。但吴三桂……” 他眼神一冷，“是插在朕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朕寝食难安！”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西边：“李定国、苏澜雪所言，深合朕意。国之大事，当谋定而后动。下一步战略，已定：主力西顾，解决吴三桂！”
“然，”他话锋一转，“西进之前，必先固本！李定国！”
“臣在！”
“着你全力经略中原，剿抚并用，朕给你半年时间，给朕一个稳固的后方！”
“臣，万死不辞！”
“王刚！”
“臣在！”王刚兴奋地挺起胸。
“着你部为西进先锋，屯兵豫西，整军备武，给朕盯紧潼关方向！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轻举妄动！”
“啊？……臣遵旨！”王刚有点失望，但还是领命。
“枢密院，兵部，户部！”朱慈烺看向苏澜雪、孙传庭、钱谦益，“全力筹措西进所需粮草、军械、银饷！同时，加强对吴三桂的情报侦缉，其内部动向，兵力部署，朕要每日知晓！”
“臣等遵旨！”几人齐声应道。
“至于江南，”朱慈烺最后瞥了一眼地图东南，“派使者去，宣示朕意，若能传檄而定，最好。若不能……待朕西线功成，再收拾不迟！”
这场御前争论，就此定调。大明王朝的未来战略方向，清晰地指向了西方。一场针对西南枭雄吴三桂的全面战争，开始进入紧锣密鼓的准备阶段。朝堂上的各方势力，也根据皇帝的决断，开始调整自己的步伐和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