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得功镇淮
刘良佐和刘泽清像两只被抽了骨头的癞皮狗，在皇家侍卫的“护送”下，灰溜溜地离开了扬州行宫。等待他们的，将是京师里那座华丽的囚笼，以及战战兢兢、乐此残生的晚年。他们或许会后悔，或许会庆幸，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属于他们的时代，连同江北四镇那种藩镇割据的混乱局面，已经彻底过去了。
收拾完内部隐患，朱慈烺并没有立刻返回南京。他留在扬州，要亲自督办一件更重要的事——彻底夯实江北防务，构建起一条真正可靠、如铁桶般的防线。这条防线，将是他未来北伐的出发阵地，也是抵挡北虏南下的坚实盾牌。而这块盾牌的核心执掌者，就是靖国公黄得功。
行宫偏殿内，朱慈烺再次召见了黄得功。与之前宴会上戎装肃穆不同，此刻的黄得功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振奋。皇帝以雷霆手段解决了二刘，又将江北防务全权托付给他，这份信任和重托，让这位以忠勇着称的老将热血沸腾。
“得功，坐。”朱慈烺指着旁边的椅子，语气比宴会时亲切了许多。
“谢陛下！”黄得功抱拳一礼，这才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坐下，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二刘之事已了，但这江北的担子，现在才真正压到你肩上。”朱慈烺看着墙上的巨幅江北舆图，神色凝重，“淮河一线，乃是我大明的生命线，也是未来北伐的跳板。此地稳，则江南稳，朝廷稳；此地乱，则万事皆休。朕把这里交给你，你可能让朕放心？”
黄得功唰地站起身，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同宣誓：“陛下！臣黄得功，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臣在此对天立誓，必竭尽所能，巩固防务，训练士卒！有臣在淮河一日，绝不让北虏一兵一卒踏过淮水！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朱慈烺亲自上前扶起黄得功，“快起来。朕信你之忠，亦知你之能。但光有忠勇还不够，如今打仗，不光靠将士用命，更要靠器械精良、粮饷充足、防线稳固。你有什么难处，现在就跟朕说，朕尽力为你解决。”
黄得功知道这是皇帝给他的最大支持，也不客气，直接说道：“陛下，臣确有三事相求。”
“讲！”
“其一，兵员。臣麾下虽有不少百战老兵，但要防守漫长的淮河防线，并保持一支可随时北进的机动力量，兵力仍显不足。且二刘旧部虽被打散整编，但人心未附，需要时间消化整训。臣请陛下允准，在江淮地区再行招募三万新兵，由臣严格操练，补充各营。”
“准！”朱慈烺毫不犹豫，“兵部那边，朕会打招呼。兵员素质要把关，宁缺毋滥。军饷粮草，朕让户部优先保障你这里。”
“谢陛下！”黄得功精神一振，“其二，军械。新军‘昭武一式’燧发枪确是利器，但如今只装备了臣的标营，数量远远不够。能否请陛下敦促兵仗局和格物院，优先为江北部队换装？还有火炮，特别是可用于守城和水战的重炮，缺口甚大。”
“此事朕已考虑。”朱慈烺点头，“格物院那边，燧发枪的产量正在提升。朕会下令，下一批出厂的新枪，优先装备你的部队。火炮方面，龙江造船厂和各地工坊都在加紧铸造，朕会让他们往你这里倾斜。另外，朕会让格物院派几个精通火器的工匠过来，协助你建立维修作坊，并训练炮手。”
黄得功大喜，有了精良的火器，他守住淮河的信心就更足了：“陛下圣明！其三，便是这防线本身。淮河虽是天险，但沿线城池、渡口、关隘众多，需得重点布防，修建加固工事。这需要大量民夫和钱粮……”
“朕拨给你！”朱慈烺大手一挥，“所需钱粮，从朕的内帑和漕运改海运节省的银子里出！民夫，以工代赈，招募流民，付给工钱，不得强征，以免扰民！朕要让这江北防线，不仅是一条军事防线，也要成为一条安置流民、稳定地方的民生线！”
黄得功彻底服了。皇帝不仅支持他，而且考虑得如此周全，连不扰民、以工代赈都想到了。这让他更加死心塌地：“陛下思虑周详，臣佩服！臣必不负陛下厚望，将这江北打造成铁桶一般！”
“好！”朱慈烺用力拍了拍黄得功结实的肩膀，“具体的防务部署，你比朕在行。朕不干涉你的指挥，只有一个要求：给朕守住了！同时，把手下的兵给朕练好了！将来北伐，朕还要用你这把尖刀，给朕插到北京城去！”
“臣，谨遵圣谕！”黄得功激动得脸色通红，北伐！收复故都！这是多少大明将士的梦想！
接下来的日子，黄得功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首先是对二刘旧部的彻底整编。他采取“掺沙子”的办法，将原部军官打散，调入自己的老部队任职，同时将自己信任的军官派去担任要职。对士兵则一视同仁，严格训练，同时足额发放饷银，改善伙食。有不服管束、煽动闹事的，黄得功毫不手软，依军法严惩了几个刺头后，队伍很快被震慑住，逐渐融入了新的体系。
其次是防线构筑。黄得功亲自沿淮河巡视，勘察地形。他在几个关键渡口，如泗州、盱眙、山阳等地，增派重兵，修建炮台、烽火台和坚固的营寨。对于淮安、扬州这样的重镇，更是加固城防，深挖壕沟，储备足够的粮草军械。他还大力发展水师，在运河和淮河水道布置战船，巡逻警戒。
整个江北地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和练兵场。数以万计的士兵在烈日下操练，号子声、火枪射击声、炮声响彻云霄。无数的民夫在工地上忙碌，修建着各种防御工事。黄得功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奔波于各处防线，检查进度，督导训练。他虽严厉，但处事公道，爱惜士卒，深得官兵爱戴。
朱慈烺在扬州停留了半个月，亲眼看着黄得功如何高效地将一团散沙的江北防务，梳理得井井有条，一支军纪严明、士气高昂的边防军正在快速成型，心中大为欣慰。
离开扬州返回南京前，朱慈烺再次召见黄得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得功，这里，就交给你了。”
黄得功肃然抱拳：“陛下放心回銮！臣，人在淮在！”
朱慈烺点点头，登上了御舟。船队启航，顺流而下，返回南京。站在船头，回望北岸那日渐森严的防线和飘扬的“黄”字帅旗，朱慈烺心中充满了信心。
有黄得功这样的忠勇之将镇守淮泗，他的江北门户，稳如泰山。现在，他可以更加安心地回过头来，全力推进内政改革，积蓄力量，等待那挥师北伐、光复神州的最佳时机了。
江北阴云散去，代之而起的，是靖国公黄得功镇守下的、日益坚固的钢铁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