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江淮新政（上）
星火营大阅兵的盛况犹在眼前，登州城内的欢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朱慈烺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南方那片新纳入版图的江淮大地。阅兵式上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这位年轻的监国太子心中清楚，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武力征服只是第一步，如何治理这片饱经战乱、势力错综复杂的土地，才是决定星火营能否真正立足的关键。
一、新政落地的阵痛
淮安府衙内，苏澜雪正在听取各地驻军将领的汇报。这位新晋的镇海公虽然依旧英姿飒爽，但连日来的操劳让她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也多了几分沉稳。她端坐在原本属于淮安知府的位置上，下方站立着十余名身着星火营制式军装的将领。
启禀都督，淮安府下辖各县已经全部接管完毕。一个年轻将领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地汇报，按照殿下的新政，已经开始清丈田亩。不过......他顿了顿，略显迟疑地说：在清河县遇到了一些阻力，当地几个大户人家联合抵制，还煽动了一些佃户闹事。
苏澜雪微微蹙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回都督，主要是关于《均田令》的推行。那些大户人家在地方上盘踞多年，通过各种手段兼并了大量土地。现在要按照新政清丈田亩，他们自然不愿意。
可有什么暴力抗法的情况？苏澜雪的声音冷了几分。
暂时还没有，但他们暗中串联，散布谣言，说星火营是要夺走百姓的土地。不少佃户被他们蛊惑，对清丈工作很不配合。
苏澜雪沉吟片刻，缓缓起身走到地图前：记住殿下的吩咐，对待地方士绅要恩威并施。愿意配合新政的，可以适当优待；若是阳奉阴违......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就按军法处置。传令下去，增派一队执法队前往清河县，务必在月底前完成清丈工作。
将领领命而去。
就在府衙内紧张议事的同时，在淮安城最大的酒楼望淮楼的二层雅间内，一群本地士绅正在窃窃私语。这些人个个衣着光鲜，但此刻脸上都带着忧虑之色。
这个太子殿下，推行的新政也太狠了。一个胖士绅不停地擦着汗，清丈田亩也就罢了，还要限制土地兼并，这不是要断我们的根吗？
另一个瘦高个冷笑一声：张员外说得是。更离谱的是那个《劝工令》，居然把工匠的地位抬得那么高。还有那些新学堂，教的都是些什么奇技淫巧！这成何体统！
诸位稍安勿躁。坐在上首的白发老者缓缓开口，他是本地刘氏宗族的族长刘老爷子，在淮安士绅中威望最高。老夫已经派人去南京打探消息。这位太子殿下行事如此激进，恐怕难以长久。咱们暂且虚与委蛇，待时机成熟......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众人探头望去，只见一队星火营士兵正押着几个被捆绑的士绅走过街道。为首的那个，正是之前在酒楼里扬言要联合抵制新政的王员外。
那是......王员外？胖士绅惊呼出声，手中的茶杯地掉在地上。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王员外因为暴力抗拒清丈田亩，不仅打伤了星火营派出的丈量人员，还暗中勾结南京方面，现在要被押往府衙受审。
酒楼上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在高谈阔论的士绅们，此刻都面色发白。他们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这次来的不是以往那些可以敷衍了事的官员，而是一支说一不二的强大力量。
二、军中整编的艰难
与此同时，在仪真城外的训练场上，李狗蛋正在监督降兵的整训。这位新晋的昭勇将军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军中的威望却与日俱增。他站在点将台上，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台下正在操练的士兵。
这些降兵原本是明军各部的人马，现在被整编进星火营，难免带着旧军队的习气。李狗蛋深知，如果不能尽快让他们融入星火营的体系，迟早会出乱子。
都给我打起精神！李狗蛋声如洪钟，在星火营当兵，不仅要会打仗，还要明白为谁打仗！
队列中，一个降兵小声嘀咕：当兵吃粮，还能为谁......
你说什么？李狗蛋锐利的目光立即扫了过去，站出来！
那降兵战战兢兢地出列，低着头不敢看李狗蛋。李狗蛋走到他面前，沉声道：抬起头来！告诉我，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为...为了混口饭吃......降兵怯生生地说。
混口饭吃？李狗蛋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如果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什么要来当兵？为什么不去做工匠，不去种地？
他转身面向全体士兵，声音更加洪亮：在星火营，我们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是为了保护身后的父母妻儿，是为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不用再受战乱之苦！
他走到一个年纪较大的降兵面前：老王，你说说，你的家乡是怎么被鞑子祸害的？
那个叫老王的士兵顿时红了眼眶：俺...俺一家老小，都死在鞑子刀下......就剩俺一个了......
你们都听见了吗？李狗蛋的声音带着悲愤，想想你们的家乡，想想那些被鞑子杀害的亲人！如果我们不站出来，谁来保护还在受苦的百姓？谁来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就在这时，后勤官带着几个士兵抬着箱子走来：李将军，这个月的军饷到了。
当降兵们领到足额发放的银元时，不少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准时、足额的军饷。
这......这真的是给我们的？一个老兵颤抖着手问道。
后勤官笑道：在星火营，从不克扣军饷。殿下说过，当兵的要吃饱穿暖，才能打胜仗。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元，再回想刚才李狗蛋的话，许多降兵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
三、民生百态与新气象
在淮安城外的荒地上，又是另一番景象。大批流民正在官府的组织下开垦荒地。按照《垦荒令》，这些新开垦的土地前三年免征赋税，这对饱经战乱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老人家，这块地不错，土质肥沃，靠近水源。一个星火营派出的农事官正在指导一个老农。这位农事官原本是登州的老农，因为精通农事而被选拔出来，派到江淮指导垦荒。
老农激动得热泪盈眶：大人，这......这地真的三年不用交税？
当然。农事官笑道，不仅是三年免税，官府还会提供种子和农具。等收成了，官府还会按市价收购余粮。您看那边......他指着不远处正在修建的粮仓，那就是官府准备用来收粮的地方。
不远处，几个孩童正在新设立的蒙学外张望。这所蒙学不仅免费，还提供一顿午饭，教授的内容除了传统的识字算术，还有简单的格物知识。
娘，我想去上学。一个瘦小的男孩拉着母亲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学堂里正在读书的孩子们。
妇人看着崭新的学堂，又看看手中刚刚领到的救济粮，终于下定决心：好，明天娘就送你去。
这时，一个穿着星火营文官服饰的年轻人走过来，温和地说：大娘放心，学堂不仅免费，还会教孩子们实用的本事。殿下说过，要让每个孩子都有书读，有出路。
四、暗流涌动与雷霆手段
然而，新政的推行并非一帆风顺。在淮安城一处隐秘的宅院内，几个面色阴沉的人正在密谈。这里是本地大盐商赵员外的别院，此刻聚集的都是对新政最为抵触的一批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赵员外咬牙切齿地说，那个黄口小儿的新政，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均田令》要分我们的地，《劝工令》要让那些贱匠骑到我们头上，现在还要搞什么新学堂，这是要断我们读书人的根啊！
另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低声道：赵兄说得是。我已经联系上南京那边的人了。马首辅表示，只要我们能制造些麻烦，拖延新政的推行，朝廷必有重赏。
可是星火营军纪严明，我们如何下手？一个胖商人担忧地问。
文士阴险一笑：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我听说他们要在淮河上修建新式水闸，若是修建过程中出些......比如材料被盗，或者工匠受伤......
好主意！赵员外眼睛一亮，还可以散布谣言，就说星火营修水闸是为了控制水源，到时候要收取高额水费。
就在他们密谋之时，宅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众人脸色大变，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大门就被撞开，一队星火营士兵冲了进来。
奉殿下令，捉拿通敌叛国之人！带队军官亮出令牌，全部拿下！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人？赵员外强作镇定。
军官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就凭这个！你们与南京往来的密信，我们早就截获了！
五、定策安民与长远布局
消息很快传到登州。朱慈烺看着手中的报告，面色平静。王承侍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是否要从严处置？
朱慈烺沉吟片刻，走到窗前，望着南方连绵的群山：首恶必办，胁从不同。我们要让江淮的百姓明白，顺从新政者可得安乐，反抗新政者必遭严惩。但也不能一味用强，要刚柔并济。
他转身吩咐道：传令下去，在淮安设立特别法庭，公开审理此案。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勾结外敌、破坏新政的下场。同时，对于其他观望的士绅，可以适当放宽《均田令》的执行标准，给他们一个缓冲期。
殿下仁慈。王承恩躬身道。
另外，朱慈烺继续说道，加大对新政的宣传力度。要让百姓明白，这些政策都是为了他们的福祉。特别是新学堂，要尽快在各地推广开来。还有，让格物院加快新式农具的研发，要在春耕前推广到各地。
说到这里，朱慈烺想起什么，问道：沈烟那边怎么样了？新式纺车的改进进展如何？
王承恩连忙回答：回殿下，安国夫人日夜都在格物院忙碌，据说新式纺车已经改良到第三代，效率比传统纺车高出五倍不止。
很好。朱慈烺满意地点头，告诉沈烟，不要太过劳累。等新式纺车完善后，先在淮安设立官营纺织工坊，招募流民中的妇女做工。要让百姓实实在在地看到新政带来的好处。
六、希望之光在江淮
几天后，在淮安城中心广场上，特别法庭公开审理了赵员外等人的案件。广场上人山人海，除了本地百姓，还有各地士绅派来的代表。
审判过程公开透明，证据确凿。主犯赵员外被判处死刑，其他从犯根据情节轻重分别判刑。在宣判之后，苏澜雪登上高台，对聚集的百姓说道：
乡亲们，殿下推行新政，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有人不愿意看到我们过上好日子，想要破坏，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回应。
这时，一队工匠推着几个新式的纺车来到广场。这是沈烟的格物院最新研发的机器，效率比传统纺车高出数倍。
大家看，苏澜雪指着纺车，这是殿下特意让人研发的新式纺车。从今天起，官府会在淮安设立纺织工坊，免费教授使用方法，还会提供原料，收购成品。愿意来的妇人，每个月至少能挣二两银子！
人群中顿时响起热烈的议论声。不少妇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观看，用手抚摸着崭新的纺车，眼中充满希望。
与此同时，在城外的水利工地上，新式水闸的建设正在加紧进行。工匠们使用着格物院提供的新工具，效率大大提高。工头兴奋地向前来视察的官员汇报：
大人，照这个速度，明年春耕前就能完工。到时候，下游万亩良田都能得到灌溉，至少能多收三成的粮食！
夕阳西下，淮安城渐渐笼罩在暮色中。虽然暗流仍在涌动，但新政带来的变化已经随处可见。开垦的荒地上，新绿的幼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新建的学堂里，传来孩童朗朗的读书声；忙碌的工地上，工匠们唱着号子，为明天的希望挥洒汗水。
朱慈烺站在登州城头，手中拿着各地送来的报告。虽然问题还有很多，但他相信，只要方向正确，星火终将燎原。江淮这片土地，正在新政的洗礼中焕发出新的生机。
（第三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