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姓高官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从最初的震惊，到骇然，再到此刻的深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他每一次敲击发出的轻微声响。
过了足足五分钟，他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陈珂同志，你刚才说的这些……‘虚空’，‘被封印之物’，‘守护者后裔’……”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些关键词，每一个词都说得异常缓慢，像是在用尽全力去理解和消化其中的含义，“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时间。”
“我理解。”陈珂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平静。
他知道，自己抛出的这些东西，对于一个生活在现代科学体系下的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对方没有当场叫人把自己抓起来送进精神病院，已经算是心理素质极度过硬了。
“你说，你是守护者后裔，你的血脉能让你感知到那些东西。那么，你能不能更具体地描述一下，那种所谓的‘混沌之气’，是什么样的感觉？”龙姓高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开始从细节上求证。
这正中陈珂下怀。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半真半假地，将自己的能力合理化。
“那是一种……混乱、邪恶、充满负面情绪的能量集合体。”陈珂组织着语言，回忆着当初在黑塔里感受到的气息，“普通人如果长时间接触，轻则心烦意乱，产生幻觉，重则精神错乱，甚至身体会发生畸变。我们之前遇到的‘蛇母’，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尸蛊虫，我怀疑它们都是被这种气息侵染后产生的怪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血脉，对这种气息有很强的抗性，甚至能……净化它。但那座黑塔下的东西，泄露出的气息浓度太高了，远超我的处理能力。我只是靠近，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龙姓高官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将陈珂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与他所掌握的其他情报进行飞速比对。
比如，从直播录像里，他们确实看到，陈珂小队的其他成员在地下古城里，都或多或少出现过精神恍惚、情绪失控的状况，唯独陈珂，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
再比如，五号队那几个特种兵的口供。他们虽然对受伤的原因三缄其口，但都提到了一个共同点：在面对陈珂时，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的恐惧和压制，让他们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念头。这和陈珂所说的“血脉威压”，似乎也能对得上。
最关键的证据，是紫鸢。
一个活生生的，说着古代语言，穿着古代服饰的精绝女王。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有科学体系的最大颠覆。
当最大的“不合理”已经成为事实摆在眼前时，其他看似“不合理”的事情，也就有了存在的可能性。
“你刚才说，破坏了封印的第一道防线。这道防线，指的是‘蛇母’？”龙姓高官问道。
“对。”陈珂点头，“‘蛇母’和它构建的那个地下王国，就像一个瓶塞，堵住了黑塔。现在瓶塞没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缺口，但里面的东西，迟早会把这个缺口越撑越大。”
“有什么办法可以重新加固，或者……实时监控那个缺口的状态吗？”这才是龙姓高官最关心的问题。
“监控……或许可以。”陈珂沉吟道，“那种混沌之气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场。如果能研发出针对性的探测设备，应该可以监测到能量的逸散强度。至于加固……”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建造镇魔塔和封印的技术，早就失传了。我作为守护者后裔，也只是继承了血脉，并没有继承那些知识。或许……紫鸢女王，会知道一些我们不了解的内情。”
他巧妙地将一部分问题推到了紫鸢身上。这样既能增加自己说辞的可信度，也能为紫歪的存在提供更深层次的价值。
龙姓高官的眼睛亮了一下。
没错，紫鸢！一个活着的古代女王，她所掌握的信息，绝对是无价之宝！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和权衡。
最终，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珂，脸上的神情已经从凝重，转变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陈珂同志，你刚才说的这些，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是关系到国家，乃至全人类安危的头等大事。”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不瞒你说，这些年来，国内乃至世界范围内，都发生过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特殊事件’。我们内部，将这些事件的档案，统一归类，代号为‘深渊’。”
陈珂心里一动。
果然，国家层面不可能对这些超自然现象一无所知。只是，他们之前遇到的，恐怕都只是小打小闹。精绝古城下的这个，才是真正捅破天的大家伙。
“但所有的‘深渊’档案加起来，其危险等级，都远远不如你所描述的，这个来自‘虚空’的威胁。”龙姓高官的表情无比严肃，“所以，我决定，立刻向最高层汇报，申请成立一个全新的，专门用于处理此类事件的最高权限部门。”
“这个部门，将整合国家最顶尖的人才，最先进的技术，以及……最特殊的‘力量’。”他看着陈珂，目光灼灼，“而你，陈珂同志，将会是这个部门最核心，最无可替代的一员。我不是在命令你，而是在请求你。我们需要你的力量，你的知识。”
这番话说得恳切至极，也让陈珂彻底明白了自己未来的定位。
他不再是一个需要藏头露尾的系统宿主，而是即将成为国家应对末日危机的王牌。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义不容辞。”陈珂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回答。
“好！”龙姓高官重重地拍了一下手，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应对这场浩劫的，第一位‘先行者’。”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关于你的那几位队友，你有什么想法？”
“我希望他们能得到妥善的安排，并且保证他们的安全。”陈珂说道，“陈教授是历史学界的泰斗，他对古文字和历史的研究，对我们解读紫鸢女王带来的信息，会有巨大帮助。冰冰……她和紫鸢女王关系很好，是她们之间沟通的桥梁。至于李文，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没问题。”龙姓高官立刻答应下来，“他们作为这次事件的亲历者，已经不可能回归正常生活了。将他们吸纳进这个新部门，也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陈教授将成为我们的首席历史顾问，冰冰同志担任紫鸢女士的专属联络员。至于李文同志，我们可以安排他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安排得明明白白，滴水不漏。
陈珂彻底放下了心。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一个警卫员走了进来，递给龙姓高官一份文件。
龙姓高官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将文件递给了陈珂。
“看来，你的推测，已经开始应验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珂接过文件，上面是一份刚刚从紫鸢“会诊”专家组那里传来的紧急报告。
报告很短，只有几行字，但内容却让陈珂的瞳孔猛地一缩。
“……根据紫鸢女士口述，初步确认，其所属文明，为对抗‘天外邪魔’（疑似‘虚空’生物）而存在。其文明史料记载，类似的‘镇魔塔’，在古代被称为‘定界神桩’，于全球范围内，共建有九座，彼此之间能量相连，构成一个覆盖全球的封印大阵。一处被破，其余八处皆会受到影响，封印之力将同步衰减……”
九座！
全球封印大阵！
陈珂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捅的这个篓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上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