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汗山前线大营气温越来越高，正午的日头晒得甲胄发烫，营寨里却像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卸了半边甲胄的将士们围着军帐高声谈笑，水壶里的冷开水能晃出细碎的光，连值守的斥候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嘴角挂着按捺不住的笑意。
谁也没料到，这场对峙三月的草原之战，竟以一场决战彻底击溃鲜卑主力，连带着那些盘踞数百年的部落联盟，也在旬日内土崩瓦解。
沙盘周围的喧闹声骤然静了几分。曹铄抬手拂去落在地图上的细尘，指尖在标注“鲜卑王庭”的红圈处轻轻一点，原本还带着几分懒散的将领们瞬间收了神色，个个挺胸立腰，目光齐刷刷聚在他身上。
“战事虽了，后续之事更不能疏漏。”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帐外的热风，“其一，鲜卑余部仍有散兵游勇藏于草原乃至漠北深处，需派轻骑分路清剿，反抗者务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其二，草原广袤，比我华夏如今版图还要大上不少，即刻着手规划郡县，从幽州、冀州等华夏之地地鼓励百姓迁移；其三，驻军需分驻要地，既要镇抚鲜卑降众，也要防备西羌东窥，防务布防需三日内呈递章程……”
话音落时，帐内响起整齐的应答声。可曹铄看着沙盘上那些用墨笔勾勒的郡县轮廓，眉头却没完全舒展——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三件事里，最难的从不是清剿残兵，也不是布防驻军，而是百姓迁移。
如今华夏安稳了数年，税收比朝廷少，水利兴修，工商业逐渐发达，社会开放包容，中原百姓逐渐仓廪渐实？反观草原，冬日酷寒能冻裂马蹄，盛夏又多风沙，别说寻常农户，便是边地的猎户，也未必愿意举家迁往。
更重要的是，华夏自建国以来便立下律法，百姓迁徙全凭自愿，政府无强制迁移之权。
曹铄指尖在“云中郡”“五原郡”的标注处反复摩挲，指节微微泛白：若迁民不足，草原郡县便是空壳，鲜卑降众难以教化，日久必生祸端。想要鲜卑人安稳生活，就要发展全新产业才行。
三日后，曹铄安排好军中的事情，正准备启程返回下邳，一份刚印好的《华夏日报》被黄叙递到了面前。
报纸头版的一篇文章格外刺眼，标题用浓墨写着——《问华夏出兵：程序合规否？》，署名是琅琊名士王朗之子王肃。
这篇文章送到报社时，胡质本想压下——毕竟刚打了胜仗，全国上下正是振奋之时，此时质疑出兵程序，难免扫了众人的兴。
可祢衡却反对，说曹铄当年定下“凡实名撰文，皆可刊登”的规矩，便是要让天下人有话都能说，若是因“不合时宜”便藏着掖着，反倒违了初衷。
最关键的是，今天有人利用手中权力堵塞言论，明日就有更多的人因为畏惧权力而选择闭上嘴巴，这绝非国家之福。
报纸一经刊印，果然掀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的议论里，批评声占了多数——“刚把鲜卑人打跑，就来挑政府和军队的错，这不是给外人看笑话吗？”茶馆里的有人拍着桌子怒斥。
但也有不少学子点头附和王肃的观点，华夏大学的学生们聚在槐树下争论：“华夏是百姓的华夏，不是一家一姓的私产！出兵这么大的事，若连程序都不合规，往后谁来约束权力？”
当外界对华夏出兵鲜卑的程序合法性提出密集质疑、舆论争议渐起之际，百姓大会院长陈宫以官方身份接受华夏日报记者的专访，就争议焦点作出清晰回应，为公众理清疑虑：
其一，华夏出兵鲜卑的决策并非个人或少数人专断，而是经华夏百姓大会闭门会议严格审议后表决通过，会议全程的表决记录、议事档案均完整留存，具备切实可查的依据，完全符合百姓大会决策的流程；
其二，依据华夏现行最新律法条款，华夏大丞相依法享有为期三个月的出兵“灵机决断权”——这一权力的设立初衷，正是为应对边境突发军情时能快速处置、保障国家安全，律法明确规定“只需在权限期限内将决策依据与过程向百姓大会及公众说明”，此次出兵完全遵循该条款，不存在任何违法情形；
其三，针对此次出兵的专项质询会议，从议题提交、各方议员发言、争议讨论到最终结论形成，所有环节均有详尽的文字记录与签字手印存档，任何对程序存疑的个人或机构，均可依规申请查阅，确保整个质询过程公开透明、可追溯。
陈宫这番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回应一经公布，此前围绕出兵合法性的质疑声浪迅速平息，公众对政府决策程序的信任度显着回升。
而这次事件带来的深远影响，远不止于平息一场争议：在以往的朝堂时代，皇权至高无上，别说公开质疑皇帝的决策，即便对朝政稍有异议，都可能被扣上“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罪名，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但如今，华夏民众公开对身为大丞相的曹铄提出质疑，不仅未受任何追责，反而得到了官方坦诚的回应与解释。
这一鲜明对比，无疑向所有人传递出一个关键信号：华夏的政府官员，纵使身居高位、手握权力，也只是履行公共权力的普通人，而非不容置喙的“神”——他们的决策为何不能被质疑？他们的行为为何不能被监督？
事实上，一个国家若想实现长远稳定的发展，民众的质疑精神与理性批判恰恰是不可或缺的力量：它能监督权力不被滥用，能及时纠正决策偏差，能推动制度不断完善。
倘若像以前朝堂那般，马屁文化盛行，满朝上下尽是阿谀奉承的声音，所有不同意见都被压制，权力彻底失去约束与监督，那才是一个国家走向衰败的最大隐患。
刘备看着报纸，对着身旁曹操说道，“说实话，这条路比朝廷的路难走十倍不止。”
曹操微微一笑，“的确如此，朝廷时期，我们只需要蒙住百姓的眼睛，堵住他们耳朵和嘴巴，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就算不满也不敢说出口，而如今则完全不同。
不要说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普通百姓，就是我曹操至今有时都很难转变长久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