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龙眼眶泛红，喉头滚动着。
这些日子，他没被关在牢里，反倒被“请”去下邳城内外走动：看火光下，百姓跟着士兵识字，字写得歪歪扭扭却满眼光亮；看集市上的商贩用新法定下的规矩交易，争执时只消找“市评官”评理，不必再看权贵脸色；看乡农们拿着“土地契”笑谈来年的收成，说再也不用担心被豪强强占……他这才明白，曹铄和刘备、曹操不同，他要的不是江山，是让像他家乡那样的穷苦百姓，能活得像个人。
“我差点就毁了这一切。”韩龙声音发哑，“若真让我得手，将来必是遗臭万年，连祖宗都要被戳脊梁骨。”
“过去的事，不提了。”曹铄示意他坐下，“你想做什么，说说看吧。”
韩龙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决绝：“主公，我想北上幽州，取刘备项上人头！他用谎言骗我，害我差点成了千古罪人，此仇不共戴天！”
曹铄却摆了摆手，语气平静：“杀了刘备，只会让他麾下那群人视我们为死敌，结怨更深。
我们要的是天下和解，不是冤冤相报。”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龙紧绷的脸上，“何况，也不值得你赔上性命。”
韩龙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见过太多草菅人命的权贵，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他这样的“刺客”惜命。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主公，那轲比能……”
“刺杀轲比能，非一日之功。”曹铄转头看了贾诩一眼，贾诩微微颔首——显然早已商议过。
曹铄便对韩龙道：“你尽管筹划，需要人手、粮草、情报，天网以及行动大队全力配合。
什么时候动身，由你定，不要急于一时，五年之内谋划成功，你将来必定名动天下。”
韩龙望着曹铄坦荡的目光，忽然觉得胸腔里堵着的郁气都散了。他曾以为自己是为主尽忠的刺客，如今才懂，真正值得托付的，是能让天下人活得有尊严的人。
“好！”他重重应下，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属下这就去拟计划！”
看着韩龙大步走出的背影，刘诚低声道：“主公真信得过他？”
曹铄拿起案上的幽州地图，指尖点在鲜卑与幽州的边境：“他不是为我曹铄效力，是为他家乡的百姓。轲比能不除，幽州北境的雪，就永远落不到安稳处，永远是隐患。
韩龙是一条汉子，他看得清楚。”
贾诩抚着胡须，眼中闪过赞许：“主公这步棋，是以人心换人心。”
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地图上，将那些标注着“鲜卑”“轲比能”的地方，映得格外清晰。曹铄知道，韩龙这把刀，终将刺入草原的心脏。而他要做的，就是为这把刀，磨得更利，指得更准。
天网总部的门轻轻合上，将市井的喧嚣隔绝在外。
只有那卷摊开的地图，在晨光里无声诉说着：有些仗，没必要在沙场打；有些刀，要藏在最需要它的地方。
建安十年的冬天，仿佛被冻住了时间。黄河以北的风卷着雪，刮过冀州的军营与幽州的城郭，曹操与刘备的帐中，烛火夜夜通明。
他们都知道，与曹铄的决战已迫在眉睫，那张看似平静的天下版图下，早已暗流汹涌。
刘备的使者带着厚礼，踏着没膝的积雪走进了东部鲜卑三大部的王帐。
使者将一箱箱环首刀推到鲜卑首领面前，刀刃在篝火下闪着冷光：“我家主公说了，此前辽东的冲突，皆是奸人挑拨，绝非真心与鲜卑为敌，我主历来希望双方和平相处。
这些刀，是主公的一点心意。”
鲜卑首领们看着那些锋利的环首刀——比他们自己锻造的弯刀更耐用，足以劈开中原士兵的铠甲。
为首的宇文护摩挲着刀鞘，忽然大笑起来：“刘玄德果然有诚意！”他挥手示意属下牵来五百匹良马，马鬃上还挂着雪粒，“这些战马，送与使君，愿我们永为盟友！”
使者离去时，身后是鲜卑人试刀的呼喝声。刘备收到良马的消息时，正站在襄平的城楼上，望着南方的雪线。他知道，多了鲜卑的骑兵相助，对抗曹铄时，总算多了一丝底气。
同一时间，下邳的枢密院里，暖意却压过了窗外的寒气。巨大的沙盘上铺展着中原全貌，从关中的潼关到青州的海岸，每一处关隘、河流、城郭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曹铄坐在主位，左手边是陈宫、沮授、庞统、蒯良，右手边是徐庶、诸葛亮、陈登等人，贾诩则斜倚在沙盘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邺城”二字。
“拿下三辅后，凉州地方诸侯畏惧我军军威，大部已平。”徐庶手持木杆，点向沙盘西侧，“目前我军总兵力四十二万，其中水军四万。扣除各地防御，可机动兵力约二十三万——关中五万，徐州八万，南阳六万，青州边境四万。”
木杆划过黄河，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诸葛亮忽然开口，声音清亮：“此战的关键，在于明确战略目的。我们究竟要打到哪一步？”
曹铄颔首，接过木杆，重重压在黄河沿线：“黄河以南，再无曹操、刘备的立足之地。”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们要将他们的势力压缩在冀州、幽州、并州、青州北部，这一战以后，黄河以南再无战事。”
贾诩直起身，补充道：“曹操显然也在防备。据情报，他在青州至泰山、鲁国、许都一线，布了十五万兵马，单是许都就屯了三万，由曹仁坐镇，显然是怕我们西进许都。”
“参谋部拟定了三路并进之策。”徐庶接过话头，木杆指向关中，“第一路，以张辽为帅，领关中三万兵马，强攻潼关。此关一破，洛阳、河东无险可守，曹操的西线门户洞开。”
木杆移向南阳：“第二路，主公亲率七万兵马，直取许都。许都是曹操的粮仓重地，若能拿下，可断其南线补给。更重要的是许都的政治地位，许都一旦落入我们手中，朝廷内部一定会爆发矛盾。”
最后，木杆点向青州海岸：“第三路，黄忠领琅琊郡一线兵马，配合水军，进攻青州，控制住黄河中下游渡口。若能卡住黄河水道，曹操在兖州、豫州的十多万兵马，就成了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