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之门后,并非实景,而是一片翻腾的猩红雾海。
雾海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与怨念,无数破碎的、染血的兵器虚影沉浮,耳边是永无止境的厮杀与哀嚎。
白起刚踏入,雾海便剧烈翻滚,凝聚成一个个身披残破铠甲、看不清面容的血色士兵,它们手持各类兵刃,无声地列阵,将白起围在中心。
一个宏大而古老的声音在雾海中回荡:
“血咒试炼:杀伐之道,亦为生灵涂炭之道。汝以杀证道,当知血债血偿。”
“此地凝聚万千战死者之血咒怨念。汝需承受其‘血债拷问’,并寻得‘止杀真意’。时限:一炷香。失败,则身魂化为血雾,永镇此间。”
声音落下,血色士兵齐声发出无声的咆哮,化为道道血影,向白起攻杀而来!它们攻击中蕴含着强烈的怨念冲击,直指白起内心深处因杀戮而产生的业力与心魔。
白起面容冷峻,戮圣剑悍然出鞘!
剑光纵横,血色士兵成片崩散。但每斩杀一个,便有一缕细微的血色咒力缠绕上他的剑身、手臂,渗入体内。那并非实质伤害,而是引动他过往杀戮记忆的“血债印记”。
霎时间,无数战场画面在他识海翻腾:敌将的怒吼、士卒的惨叫、城池的烽烟、尸山血海……每一次挥剑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清晰,伴随着死者临死的怨念与质问。
“为何杀我?!”
“吾家有老幼待养!”
“杀生成仁,可乎?!”
这些声音并非幻听,而是血咒引动的因果回响,冲击着他的道心。若他道心不稳,认为杀戮有愧,或产生动摇,便会立刻被血咒怨念吞噬。
白起眼神却越发冰冷坚定。
“战场厮杀,各为其主,生死由命。”他挥剑斩碎又一波血影,声音斩钉截铁,“吾之杀,为护身后家园,为定天下纷争。此杀,非为私欲,乃为公义!若此亦有罪,吾一身担之!”
他以无匹意志,强行镇压翻腾的业力记忆,将“以杀护生”的道心淬炼得更加纯粹。戮圣剑上的血色不仅未让他沉沦,反而被他自身的杀戮道则逐渐吸收、转化,剑光越发凌厉,带上了几分“肃清”与“审判”的意味。
然而,血咒试炼不止于此。
雾海深处,缓缓升起三尊巨大的血色身影。一尊持巨盾,防御无双;一尊持双刀,攻势如潮;一尊隐于雾中,释放无形血咒,侵蚀神魂。
三尊血将,皆散发着堪比第一步圣人巅峰的气息,且彼此配合无间。
“这才是正主。”白起毫无惧色,主动迎上!
他身化血影,与那持双刀的血将激烈对攻,剑刃交击声密如骤雨。同时,他分心操控杀戮道则,形成无形锋刃,袭向那持盾血将的关节薄弱处,并以其杀意硬撼无形血咒。
战斗惨烈。白起身上开始出现血痕,那是血咒之力对他圣体的侵蚀。但他越战越勇,杀戮领域在这片血雾中竟隐隐有扩张之势,反向压制血咒怨念。
“吾道,杀之极,亦可为生之始!”白起长啸一声,觑准一个破绽,戮圣剑爆发璀璨血芒,一式“血铸山河”的雏形剑意悍然斩出!
轰!
持双刀血将被剑意贯穿,崩散为雾。持盾血将的巨盾被震裂,踉跄后退。隐于雾中的血将也被逼出,身形黯淡。
但三尊血将并未彻底消亡,雾海翻腾,它们竟开始吸收更多血咒怨念,有重组再生的迹象。
“血债难偿,杀戮不止……”古老声音叹息般响起。
白起喘了口气,知道不能单纯依靠斩杀。试炼要求“寻得止杀真意”。
他环顾四周无尽血雾与哀嚎,忽然收剑而立,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秦玄夜以人道纳劫成道的景象,闪过他自身“以杀护生”的道心,闪过无数将士并非为了杀戮而杀戮,而是为了身后的和平而战的画面……
“杀,是为了不杀。”白起喃喃,周身沸腾的杀意开始内敛、沉淀。
他睁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悲悯与决然。再次看向那三尊正在重组的血将,以及雾海中无穷的怨念血影。
“尔等,亦是可怜之魂。”白起缓缓举剑,剑尖却不是刺向血将,而是指向苍穹,“今日,吾白起,以此身为引,以杀伐之道为桥,渡尔等血咒怨念,入吾‘止戈血疆’,化为守护之念,永镇疆土,可愿?”
话音落,他体内那新晋第二步的“言出法随”兵域之力全力发动!并非攻击,而是缔造一个临时的、基于他自身“止戈”道心的契约领域!
同时,他以自身杀戮道则为薪柴,点燃了一簇奇异的火焰——这火焰由杀意凝成,却无暴虐,唯有“终结仇怨”、“安魂镇魄”的意志!
火焰融入他的领域,化作无形的桥梁与感召,笼罩向那些血咒怨念。
奇迹发生了。
感受到白起那纯粹而宏大的“止戈守护”意志,以及那火焰中蕴含的“安息”之意,雾海中的哀嚎声竟渐渐减弱。无数血影停下了攻击,茫然地望向白起。那三尊正在重组的血将,也停止了动作。
一些较为弱小的血影,开始化作点点血色光粒,主动飘向白起的领域,融入其中。并非被吞噬,而是如同找到了归宿,化为他“血疆”中一丝微弱的守护意念,那缠绕的怨念竟逐渐平息。
“止戈……血疆……”古老声音重复着,似乎有所触动。
越来越多的血影开始转化。那三尊血将沉默片刻,最终轰然散开,化为三道浓郁的血色洪流,汇入白起领域,成为其中三座坚实的“血煞烽火台”虚影。
雾海开始变淡,猩红褪去。
“杀伐中见仁心,血海中悟止戈……试炼通过。”古老声音最终宣判。
白起感到自身“止戈血疆”更加凝实,对杀戮与守护的理解更深一层。消耗虽大,但收获匪浅。
血咒之门缓缓打开。
门外长廊。
韩信等人正紧张守候。诸葛亮与鬼谷子全力解析初言之种,公输班布置了数重机关防护。
就在一炷香即将燃尽的刹那,血咒之门波动,白起的身影大步迈出。
他面色略显苍白,气息有些起伏,但眼神锐利如初,周身隐隐多了一股血煞与安宁并存的奇异道韵。
“将军!”韩信松了口气。
“无事。”白起点头,看向悬浮的初言之种,“如何?”
诸葛亮道:“已建立连接,正在接收信息流。此物蕴含大量基础咒道法则知识,尤其关于‘言灵契约’、‘诅咒原理’与‘真名禁忌’,对我等理解咒道、乃至完善自身契约类神通,大有裨益。但信息庞大,需时间消化。”
就在这时,长廊尽头,那咒袍虚影再次浮现:“试炼通过,等价之偿已付。汝等可携‘初言之种’信息离开。初言殿将在一刻钟后关闭、转移。原路返回,门户将开。”
它顿了顿,看向白起:“汝之道,得血咒试炼认可,额外赠予‘血咒·止戈’烙印一枚,可施展一次‘止戈血咒’,强制小范围内敌对目标短暂陷入‘止战’状态,具体威能视修为而定。”
一枚微小的血色符文,飞入白起掌心,隐没。
“多谢。”白起抱拳。
“速离。”虚影消散。
五人不敢耽搁,立刻按原路退出长廊。殿门果然已开,外面废墟中,其他探索者仍在与零星咒灵周旋,看到他们出来,目光复杂。
大玄五人毫不停留,按照进来时记住的路径,快速向秘境入口方向撤离。沿途,他们看到其他一些队伍似乎也在不同遗迹中有所收获,也有人永远留在了这里。
秘境入口漩涡前,古殿监察使依旧驻守。见他们出来,微微颔首,检查了五人身上并无违规携带的“禁咒实体”(初言之种是信息传承,非实体),便放行。
离开漩涡,重返翡翠星域,感受着正常宇宙的法则与灵气,五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悬空山。
秦玄夜第一时间感应到五人平安归来,且气息皆有精进,尤其白起与韩信,第二步境界更加稳固,甚至有所领悟。
不久后,详细汇报呈上。
“咒道纪元秘境……初言之种……血咒试炼……”秦玄夜阅览完毕,目光深邃,“此收获,价值非凡。尤其是关于‘契约’、‘真名’、‘诅咒本质’的知识,对我大玄完善律法、契约体系、乃至防御外敌诅咒,都至关重要。”
他看向下首的庄子:“帝师,此等知识,与红星古殿共享三成后,余下部分,还需请您与诸葛、鬼谷、公输等先生牵头,组织精研,去芜存菁,融入我大玄体系。”
庄子微笑颔首:“善。咒道虽诡,亦含至理。解析其法,可壮我道。”
秦玄夜又看向白起、韩信:“二位将军辛苦。新得感悟,需时间沉淀巩固。此次秘境之行,不仅获知识,更扬我大玄威名于诸族之前。传令,嘉奖有功将士,厚恤伤亡。”
“谢陛下!”众人领命。
经此秘境一行,大玄不仅获得了珍贵的咒道纪元知识,核心圣贤的实战经验与心境亦得到锤炼。尤其是白起,于血咒试炼中印证“止戈”真意,其道更进一步。
而红星疆域内,关于大玄队伍率先从咒道秘境核心遗迹安全返回并有所获的消息,也悄然传开,令大玄的声望与神秘感,再次提升。
然而,秦玄夜知道,真正的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咒道秘境的出现,吸引了太多目光。生命母神辖域出现此等秘境,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道祖在古殿中的态度,又预示着怎样的未来?
他望向星图,目光落在红星疆域之外,那更加浩瀚、也更加危险的未知混沌区域。
“传令李靖、岳飞,加强边境巡防,尤其是与混沌接壤区域。”
“令郭嘉,密切关注葬土、魔渊动向,以及……混沌影主那边的反应。”
“大玄,需尽快消化所得,提升实力。更大的舞台,也许不远了。”
殿内众臣肃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