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雨睁开眼睛，昨天晚上睡觉睡得香的要命，完全出乎施雨自己的意料，整理来说发生这么多事情，又加入了组织，应该很兴奋才对。
施雨在床上狠狠地蠕动了两下，然后伸了一个极大的懒腰。
“呃呃呃呃呃-----”
伸完懒腰，施雨一个弹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念」的阶梯虽然没有提升他的身体素质，可施雨却明显比过去更有力了。
施雨想起了沈白说的话。
“就算阶梯不增强体质，天赋的觉醒也会对身体素质有增强。”
施雨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里现在只剩一条浅粉色的痕迹。
自己那一刀片虽然划的不算很深，但也是个大口子，这种恢复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人类医学能做到的范畴了。
「猎手」的药膏。「心念」的渴望。
施雨握了握手掌，不再去思考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套上自己的衣服。他还记得今天有要做的事情。
黄大爷和他老伴的戒指。
施雨要去完成黄大爷的遗愿。
施雨穿好衣服，打开自己的房门，果不其然看到韩河已经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了。
韩河穿着运动裤，上半身只穿了一个紧身运动背心，盘腿呆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
而一旁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包子和粥还微微冒着热气，看起来是刚买回来的。
“韩河到底是几点起床....完全察觉不到声音。”
施雨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客厅。
韩河也抬起了头，看到施雨走来，自己也站了起来说：
“醒了？吃早饭吧。”
施雨点点头。看着桌子上的包子和粥，又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你看你，又是你去买饭，多破费啊，下次去买饭你叫我一声，也该我请客了。”
韩河顺手挪来一个凳子坐下，看着有点扭捏的施雨说：
“没关系，我住你家，就该给你报酬。”
说完，韩河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我很有钱。”
施雨听了更不好意思了。
看给人家孩子逼得都说胡话了。
大家都是学生又都没了家人，哪里来的收入来源？自己要不是家里留了个房子恐怕都要露宿街头了。
施雨叹了口气说：
“好好好，韩大富豪，改天也让我表现表现吧，咱俩换着来，这样行不行？”
看着施雨坚持且相信的样子，韩河只好悄悄收回自己的手机，点点头说：
“好的。”
在施雨没看到的地方，韩河的手机账户余额数字悄悄跳动了一下，小数点前的第五位翻了个数，但是它前面的两位不为所动。
两个人吃完早饭，快速的穿戴整齐，带好需要的东西后，施雨拿出了黄大爷的戒指。
那是两个很普通很普通的银戒指，一看就已经有了年头，原本银色的表面因为氧化变得略微发暗，没有花纹，没有镶嵌，那两枚银戒静静躺在施雨的手心。
“....这就对了....我们走吧。”
两人出门，施雨引路穿过小区被破开口子的外围栅栏，循着一条布满砂石颗粒的小路转头向山里去。
施雨这里的山不似那些名山一般个个高耸，这里的山最大的特点是连绵。
不高，但也不那么矮，一片一片的山上长着无数的树木，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铺成东北的版图，延绵不绝的起伏承载着成千上万的呼吸，即便是深冬之中绿色也不曾断绝。
这里的山总有人走，脚步在山里硬生生淌出一条路，然后这一条路在山里分散，延展，像是一条分开的血管。
施雨和韩河两个人穿过最后一个在山脚下的人家，听着大狗“汪汪”的叫声在身后慢慢失去痕迹，看着眼前金色的桦树和结了种荚的野豆子，踩上一丛生着倒钩种子的草，两个人就这样走上了山。
韩河自然不必多说，猎手的第十技艺就是「入野」，进入自然比回到家还要畅快，他步履稳健呼吸平稳，完全看不出一丝疲惫的痕迹。
但此刻韩河有点吃惊。
他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施雨，居然也没有显露出什么疲态，就连呼吸都没有紊乱。
这段路已经不算好走，两人速度又都很快，按照韩河的经验，就算是体质较好的人按这种速率走到这也一定会有呼吸混乱的情况出现。而施雨觉醒后的体质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但是施雨没有。
韩河发现，施雨的动作和姿势全都非常老练，几乎是最大可能性的节省体力，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非常精巧。
就像是已经走了这条路千百次一样。
“你很熟悉这条路？”
韩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施雨听后微微放缓了动作，随后开口说：
“啊，是啊，我过去没事就来这溜达，之前上学的时候还要翻这个山呢，就那个初中，你知道吧。”
“哦。”韩河应了一声。
说实话没看出来。韩河的印象里，施雨是个下课除了上厕所外就趴着的家伙，完全没想到对方还会在休息时间爬山。
即便如此....
韩河看到施雨轻轻跳了一下，轻易越过一块横着的树杈，踩在一片枯草中唯一的一块石头上，然后微小的提起了身体，就连声响都没怎么发出。
出乎意料的....敏捷。
韩河紧随其后，两个人穿过一片已经落了不少叶子的矮树，此时脚下的道路已经拐向另一个方向，而施雨要走的方向显然与那些路都不同了。
施雨在两棵松树前站定，稍稍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回头看向韩河。
“接下来可就没有路了，小心脚下。”
施雨说完，似乎感觉自己对着一个第九技艺的猎手说这种话有点太自大了，笑了一下说：
“嘿嘿，我也有段时间没走了，我卡了你可扶着点我。”
韩河点头，比了一个oK。
接下来的路果不其然不好走。
果然，走别人没走过的路就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施雨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坡开始陡了起来，周围的植被没有人的妨碍在此茂盛生长，鬼针草和苍耳的种子正是成熟时候，施雨在路过它们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了痒痒的刺痛。
拉拉秧在山里反而没能挤过别的植物，细碎的藤延在几根枝条上，施雨用拾起的树枝把它拨开。
绿色，黄色，褐色。
秋日山里中植物们展现着自己最后的疯狂，菊芋在树荫下黄成太阳。
施雨按了按胸口的口袋，时刻确认着戒指还在。而韩河在施雨身后紧紧跟着。
很快，施雨就走到了一块陡峭的石壁前。
施雨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施雨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
盲目，无助，施雨自己都不知道要走到哪。
走进一条没人走过的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植被，爬上陡峭的石壁。肺像是过载的风机，呼吸带着牵扯的疼痛。
但在抬头的一瞬间。
阴暗，湿气，闷热，豁然之间一扫而空。
山的一个高点，树为这里让开道路，天空比蓝还要再蓝，一片柔美的细碎花朵在风中摇动，初春时节，杜鹃的花将施雨的脸染红。
而现在，施雨缓缓站直身体，这次他已经不再气喘吁吁。
韩河越过一块凸起的岩石，稳稳站定，他看向远方。
山在一片怀抱中把小城环绕，这就像是母亲臂弯的起始。
“真是个....好地方。”
施雨神色柔和下来，他缓缓拿出黄庆阳的戒指，晴秋早晨的光将已经发暗的银戒指冲洗打亮，镀上一层明媚的光晕，把太阳的身形映在两枚贴着的戒指上。
施雨的眼睛里，银色在轻盈地流转，他在空出的土地上缓慢踱步，然后站定。
“就这吧。”
韩河掏出两人昨晚找出来的小铲子，在施雨指示的地方铲出一个小坑。
韩河挖的深了点，他知道有的动物喜欢翻动带有气味的土壤。
施雨仔细地将黄庆阳的戒指包好，轻轻放进了小坑里，然后和韩河一起把土填好。
施雨掏出一小瓶白酒，打开的瞬间，辛辣的酒香从瓶口里发散。
哗啦啦----
施雨将酒倾倒在被填好的土地上，直到一滴不剩。
其实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是施雨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去告慰那些死去的同学和老师。
施雨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然后回头看向遥远的学校。
良久，施雨开口。
“.....我们...走吧。”
施雨对韩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