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七章 骸骨之言
碧波湖，或者说曾经的碧波湖，如今只剩一个巨大的龟裂盆地。
陆沉和柳如烟站在干涸的湖岸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记忆中碧波万顷的湖泊已经消失，湖底淤泥干涸开裂，形成无数深不见底的沟壑。零星的水洼里不是清水，而是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腐臭气息。
黑暗面来过这里。柳如烟捂住口鼻，右臂的青木纹路微微发亮，而且很久以前就来了。
陆沉左眼的金色竖瞳收缩，视线穿透湖底迷雾，锁定湖心处一个模糊的轮廓：那里有东西...像是祭坛。
两人小心地踩着干裂的泥块前进。越靠近湖心，黑色粘液越多，有些地方甚至形成小潭，里面蠕动着藤蔓状的生物。陆沉不得不释放青木之力形成光罩，阻挡这些怪物靠近。
湖心处的祭坛由白色玉石构成，与周围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祭坛中央竖着七根水晶长钉，呈北斗七星排列。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长钉贯穿了一具人类骸骨，将其钉在祭坛表面！
这是...某种献祭仪式？柳如烟握紧天凤剑。
陆沉却感到怀中的两把钥匙突然发热。他谨慎地靠近祭坛，发现骸骨并非纯白，而是泛着淡淡的蓝光，尤其是胸骨位置，有一团凝固的蓝色能量体。
就在他距离祭坛还有三步时，骸骨突然一声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窝中亮起两点蓝光，下颌骨开合，发出沙哑的声音：
终于...等到...守护者...
柳如烟剑已出鞘，金色剑气直指骸骨。陆沉也迅速后退，青木之力在掌心凝聚。
别紧张...骸骨的声音如同风吹过枯枝，我是...碧波...真正的碧波...
不可能！柳如烟厉声喝道，碧波尊者在海底遗迹，我们还见过他的本体！
骸骨发出苦涩的声，像是在笑：那个...冒牌货...黑暗面创造的...傀儡...
它艰难地动了动被钉住的手臂，指向自己胸口的蓝色能量：这才是...水之碎片...他们把它...从我体内...挖了出来...
陆沉和柳如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如果这具骸骨才是真正的碧波尊者，那么一直帮助他们、甚至牺牲自己保护柳如烟的又是谁？
骸骨似乎看出他们的疑惑：黑暗面...擅长伪装...它读取我的记忆...创造了...完美的替身...
柳如烟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右臂，那里还残留着碧波之力的痕迹：所以...我体内的碧波之力...
是毒药...骸骨的声音越来越流畅，仿佛正在恢复生机，黑暗面用它...监视你们...
陆沉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青岚的冰泪：青岚让我们来这里找第三把钥匙。
看到冰泪，骸骨——碧波尊者的反应异常激动，胸口的蓝光剧烈闪烁：青岚...她还活着？
已经不在了。柳如烟轻声说，她牺牲自己为我们争取时间。
碧波尊者沉默片刻，蓝光暗淡了几分：果然...我们七个...终究难逃宿命...他重新抬头，第三把钥匙...就在祭坛中...但需要...青岚的泪...才能激活...
柳如烟上前，将冰泪放在祭坛边缘的凹槽里。冰泪立刻融化，蓝色液体顺着刻痕流向七根水晶长钉。每浸湿一根长钉，钉身就亮起一道蓝光，同时碧波尊者的骸骨就颤抖一下，仿佛承受巨大痛苦。
当第七根长钉被点亮时，整个祭坛发出嗡鸣，七道蓝光在空中交汇，形成一片光幕。光幕中浮现出一段影像：七个年轻人在终末之树下举行某种仪式，每人胸口都被刻下一个符文...
记忆净化...碧波尊者的声音带着怀念，这是我们七人共同研发的秘术...能暂时抵抗黑暗侵蚀...
仿佛印证他的话，光幕突然扩大，化作一道蓝色光柱直冲云霄！光柱所过之处，天空中的黑云被驱散，那些被黑暗控制的修士纷纷停下动作，眼中黑气暂时消退。
碧波尊者催促，净化效果很短暂...趁现在...完成仪式！
陆沉这才注意到，祭坛表面浮现出与影像中相似的七个符文。其中两个已经亮起——对应他和柳如烟已经获得的两把钥匙。
第三把钥匙是什么？陆沉急问。
不是物品...是法印...碧波尊者艰难地解释，双生守护者...共同结印...激活祭坛...
柳如烟已经站到祭坛一侧：怎么做？
灵力共鸣...达到无我之境...祭坛会引导你们...
陆沉立刻握住柳如烟的手，两人灵力瞬间连通。但这次与以往不同，祭坛上的七个符文开始旋转，形成一个阵法，将两人笼罩其中。
放松...让灵力...自由流动...碧波尊者指导道，不要抗拒...任何记忆...任何感受...
陆沉闭上眼睛，完全放开心神。起初只是熟悉的灵力循环，但很快，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上升、扩散，与柳如烟的意识水乳交融...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他既是自己，又是柳如烟；既在碧波湖畔，又在天凤阁、在雪山秘境、在无数记忆碎片中穿梭。最奇妙的是，他看到了柳如烟最深处的记忆——
年幼的柳如烟被遗弃在雪地中...她在天凤阁苦练剑法到吐血...深夜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独...以及，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柳如烟同样看到了陆沉的记忆：山间采药的童年...发现青木传承时的恐惧...对长生本质的迷茫...还有，注视她背影时的心跳加速...
这种灵魂层面的赤裸相见，比任何肉体亲密都更加深刻。陆沉感受到柳如烟灵魂中的每一道伤痕，柳如烟也触摸到陆沉心底最深的恐惧。没有隐藏，没有伪装，只有最纯粹的本真相对。
在某个瞬间，他们完全忘记了的存在，进入真正的无我之境...
祭坛突然大放光明！七个符文中第三个亮起，一道蓝光射向陆沉和柳如烟，在他们右手背上刻下一个相同的符文——这是第三把钥匙的印记。
两人从无我之境中回过神来，都有些恍惚。刚才的灵魂交融太过深刻，以至于一时分不清彼此的记忆。陆沉看着柳如烟，仿佛已经认识她几生几世；而柳如烟眼中的陆沉，也不再是简单的同伴，而是灵魂的另一半。
成功...了...碧波尊者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现实，第三钥匙...是灵魂印记...能抵抗黑暗侵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被净化的黑化修士又开始被黑暗面控制。最令人心痛的是，白衡竟然冲在最前面，他的半边脸已经木质化，眼中黑气弥漫。
时间...不多了...碧波尊者的骸骨开始崩解，听好...黑暗面已经...潜入秘境核心...扭曲方舟程序...
什么意思？陆沉急问。
终末方舟...本应拯救...现在变成...毁灭武器...碧波的声音越来越弱，集齐七钥时...一定要...先净化核心...
柳如烟追问：怎么净化？
用...终末誓言...碧波尊者用最后的力量指向白衡，他...知道...
话音未落，骸骨彻底粉碎，化作蓝色光点消散。祭坛也开始崩塌，七根水晶长钉一根接一根断裂。
白衡已经冲到湖边，身后跟着数十个黑化修士。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干涸湖床时，白衡突然僵住，眼中黑气短暂消退——净化光柱的余晖还在起作用！
陆...沉...白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右手艰难地伸向怀中，掏出一块龟甲扔过来，拿...走...
陆沉飞身接住龟甲，看到上面刻着古老文字：终末誓言...
黑气重新笼罩白衡的眼睛，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加速冲来！其他黑化修士也蜂拥而上。
柳如烟拉住陆沉，天凤剑划出一道空间裂隙。
两人跃入裂隙的最后一刻，陆沉看到白衡的脸上闪过一丝解脱的微笑，随即又被黑暗彻底吞噬...
空间裂隙的另一端是片陌生森林。陆沉和柳如烟瘫坐在地，精疲力尽。刚才的无我之境消耗了太多精神力，再加上连续逃亡，两人都已接近极限。
陆沉查看手中的龟甲，上面刻着的文字是一种古老誓言，大致意思是七位守护者承诺用生命保护终末之树的纯净。
碧波说黑暗面扭曲了终末方舟的程序...陆沉思索道，而这块龟甲上的誓言可能是净化关键。
柳如烟点头，右手背上的符文微微发烫：接下来去哪？第四把钥匙...
她的话被突然出现的灵力波动打断。两人警觉地起身，看到面前的空气中浮现出一行由光线组成的文字：
烈焰山谷，第四秘境，速来。——玄天老祖
文字下方还附着一幅简略地图，标注着一个位于南方火山群中的地点。
玄天老祖还活着？柳如烟惊讶道。
陆沉摩挲着龟甲：看来我们不是唯一在对抗黑暗面的人。
两人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灵力。陆沉左眼的金色竖瞳和柳如烟右臂的青木纹路同时亮起——这是灵力共鸣即将自动触发的征兆。他们现在即使不主动运转，灵力也会自然循环互补。
走吧。陆沉站起身，去烈焰山谷。
柳如烟点头，天凤剑悬浮在身前。两人御剑而起，朝着南方飞去。身后夕阳如血，映照出远方正在蔓延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