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沧溟站在原地，胸口的灼痛仍在蔓延。古镜碎片嵌入血肉，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心脏上。他没有动，双手撑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体内有三股力量在冲撞——一股来自脊椎深处的苍龙气息，一股是右肩血月印记的抽扯之力，还有一股从心口扩散开来的冰冷镜光。
他闭上右眼，六重瞳孔缓缓沉入识海。道瞳开始扫描体内经脉，每一寸血管都像是被刀割过。镜片正沿着骨骼向上攀爬，在肋骨间形成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泛着微光，如同星河铺展。
血月印记突然剧烈跳动，一道黑线顺着手臂窜向脖颈。云沧溟猛地咬牙，左手按住肩头，右手握拳砸向地面。碎石飞溅，裂缝中涌出一缕青烟，转瞬就被琉璃色的光芒压了回去。
他盘膝坐下，呼吸变得缓慢。意念顺着脊椎下沉，在第三节位置停住。那里有一个节点正在成型，像是两股水流交汇的漩涡。他将镜力引导过去，同时压制住苍龙血脉的躁动。三股力量终于触碰在一起。
轰的一声，体内仿佛炸开雷鸣。
皮肤开始变化，由苍白转为半透明，能看到皮下流动的光痕。他的手臂抬起时，能看到骨骼上缠绕着细小的镜片，像藤蔓一样生长。左脸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玄冰鳞纹从眼角蔓延而出，覆盖到耳根。每一片鳞都微微起伏，像是随着心跳呼吸。
就在道体逐渐稳定时，头顶的空间忽然扭曲。一道裂缝无声裂开，漆黑的魔气从中喷涌而出。那气息带着熟悉的压迫感，是初代魔尊残存的意志。
一个身影从旁边扑来。
火凤圣女撞进他怀里，两人一同摔倒在地。她后背已被魔气侵蚀，衣料焦黑，皮肤浮现灰斑。她张了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卡在喉咙里。
云沧溟立刻翻身将她护在身下。他的左臂横在她胸前，右手指尖一划，掌心浮现出一柄短剑。那剑没有剑刃，通体由凝固的光构成，形状与道瞳轮廓一致。
他抬手就是一斩。
剑锋划过虚空，裂缝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魔气如遭重击，猛地收缩，又被第二道剑气劈成两半。第三剑落下时，整条裂缝崩解，化作无数黑点消散在空中。
远处的天空震动起来。三十三层天膜依次亮起，像是被点燃的纸页。一道剑气直冲而上，贯穿云层，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九霄之上响起闷雷，连绵不绝。
云沧溟慢慢站起，将圣女扶到一旁。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道瞳剑仍悬浮在掌心，随呼吸明灭。
这时，空气中浮现出一道虚影。
玄真子的身影模糊不清，像是风吹即散的雾气。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断断续续：“去……斩断天柱吧……”
云沧溟盯着他，没有说话。
残魂抬手指了指他的眉心。一道金线射出，没入其中。刹那间，一幅画面闪过脑海——一根巨大的石柱贯穿天地，柱身缠满黑色锁链，顶端连接着破碎的星河。
话音未落，玄真子的身影就淡去了。最后一点光影落在地上，化作无形。
云沧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六重瞳孔已归于平静。他能感觉到，那根天柱的存在不是幻象，而是真实位于某个空间节点。它牵动着整个世界的平衡。
火凤圣女靠在一块碎石上，抬头看他。她的目光落在他左脸上，那里覆盖着晶莹的鳞片，边缘泛着冷光。她伸手想碰，又收回。
“你变了。”她说。
云沧溟低头看着她。
“不是变。”他说，“是成了本来的样子。”
他抬起右手，道瞳剑在掌心旋转一圈，随即融入指尖。体内的镜力已不再暴动，反而与血脉融为一体。每一次心跳，都能感受到新的力量在积蓄。
圣女忽然皱眉，看向身后。
刚才的裂缝虽然消失，但地面残留的黑点并未完全熄灭。其中一个微微颤动，冒出一丝青烟。那烟不成形，却带着低语般的震颤。
云沧溟一步跨到她面前，脚踩下那团青烟。琉璃色的光从足底扩散，瞬间将其封入地下。他蹲下身，手掌贴地，感知着下方的动静。
地底深处，有东西在移动。
不是实体，也不是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段记忆，一段被埋葬的规则。它顺着岩层缓缓前行，方向正是天柱所在的位置。
他站起身，望向天际。三十三重天的波动仍未平息，紫色雷光在云层中穿梭。他知道，刚才那一剑惊动了某些存在。有些势力已经开始注视这里。
圣女挣扎着站起来，扶住他的手臂。她的体温很低，指尖微微发抖。
“你还撑得住吗？”她问。
云沧溟点头。
“能走就行。”她说，“别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没回答，只是转身面向前方。脚步刚动，左脸的鳞片突然一颤。某种预警感掠过神经。
他猛然回头。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那团被封印的青烟竟破土而出，迅速凝聚成人形轮廓。那影子没有五官，只有一双发着暗红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云沧溟抬手，道瞳剑再次浮现。
影子张口，发出沙哑的声音：“容器……还未完成……”
话音未落，他已经挥剑斩下。
剑光落下一半时，影子突然分裂成九道，分别冲向不同方向。其中一道扑向火凤圣女，其余八道钻入地底，消失不见。
云沧溟瞬间追上扑向圣女的那一道，剑锋穿透其胸膛。黑烟四散，却没有完全消散，反而渗入她的伤口，顺着血液蔓延。
圣女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云沧溟一把抱住她，左手按住她手臂上的黑痕。琉璃色的光顺着手臂流入她体内，将黑气逼出皮肤。那黑气落地后蜷缩成团，像活物般颤抖。
他盯着地上那团黑气，眼神冷了下来。
这不是残念，是种子。
有人在借魔尊之名，埋下新的祸根。
他抱起圣女，脚步加快。必须离开这片区域，找到一处稳固的空间节点才能处理她体内的污染。
可刚走出几步，脚下大地突然震颤。
一道巨大裂缝自远处延伸而来，直奔他们所在的位置。裂缝深处，隐约可见一座石柱的轮廓，正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