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新装的铁门是哑光黑的，厚得能挡住子弹。每天清晨苏惊雀醒来，第一眼从二楼窗户往下看，总能看见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贴门站着，像两尊没有温度的石像。风刮过铁门缝隙，会发出“呜呜”的响，像困兽的哀嚎，听得她心口发紧。
她摸了摸小腹，那里已经能摸到一点浅浅的弧度。宝宝很乖，很少让她难受，可这份乖巧反而让苏惊雀更心慌——她怕自己护不住这个孩子，怕这孩子生下来就只能待在铁笼里，看顾氏兄弟的脸色过日子。
“醒了？”顾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没敲门，直接推了进来。最近他总这样，像是怕她趁他不注意跑掉。他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热气腾腾的，可眼神里的狠戾却没被热气冲淡，“快吃，凉了对宝宝不好。”
苏惊雀坐起身，没接碗。自上次商场冲突后，顾烬就被顾煜“禁足”在另一栋别墅，昨天是他第一次被允许回来。他瘦了点，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看她的眼神像黏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怎么不吃？”顾烬把碗递到她面前，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是觉得我下毒了？还是想等着我哥来喂你？”
“没有。”苏惊雀接过碗，用勺子轻轻搅着。燕窝炖得很烂，是她以前喜欢的甜度，可现在尝在嘴里，只有一股发苦的铁锈味——是铁门的味道，是这囚笼的味道。“我就是有点没胃口。”
顾烬坐在床边，伸手想去摸她的脸，苏惊雀下意识偏了偏头，躲开了。她能看见顾烬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指僵在半空，指节捏得“咯吱”响。
“你在怕我？”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疯狂，“是因为上次在商场？我不是故意要吓你，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你了。”
苏惊雀没说话，低头喝了口燕窝。她知道现在不能跟顾烬硬碰硬，这铁笼已经够紧了，要是惹得他再发疯，说不定会把她锁进更窄的房间里。
“顾总呢？”她故意转移话题，提起顾煜——她知道这是顾烬的逆鳞，只要一提，他的注意力就会从“她怕不怕他”转移到“他哥又想干什么”上。
果然，顾烬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在楼下处理公司的事。你找他干什么？”
“没什么。”苏惊雀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就是觉得他最近好像很忙，每天都待在公司，很少来这里。”她顿了顿，故意加了句，“昨天我听佣人说，顾总好像在跟盛远集团的人见面，不知道是不是谈合作。”
顾烬的眼睛瞬间亮了，不是开心的亮，是狠戾的亮。他猛地抓住苏惊雀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倒抽一口气：“盛远？他跟盛远的人见面干什么？是不是想把你卖了？”
“你别胡说！”苏惊雀挣扎着，故意露出害怕的表情，“顾总怎么会卖我？他只是谈工作……”
“谈工作？”顾烬嗤笑一声，手越抓越紧，“他就是想甩开我！想把你和顾氏都攥在手里！苏惊雀，你记着，就算他把你卖了，我也会把你抢回来！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他的嘶吼声惊动了楼下的人，顾煜的脚步声很快传来。推开门看见这一幕，顾煜的脸色瞬间冷得像冰：“顾烬，你放开她！”
“我不放！”顾烬把苏惊雀往身后藏，像护着什么珍宝，“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跟盛远的人见面，是不是想把物流港的项目让出去？是不是想把惊雀送走？”
“我做什么，轮不到你管。”顾煜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凝住了，“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让保镖把你拖出去。”
顾烬的身体抖了抖，是怒的，也是怕的。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顾煜，也斗不过顾煜手里的权力。他死死盯着苏惊雀，眼神里满是不甘：“惊雀，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说完，他猛地松开苏惊雀的手腕，转身摔门而去。门关上的瞬间，苏惊雀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清晰的指印像烧在皮肤上。
顾煜走过来，伸手想碰她的手腕，被她躲开了。他的眼神顿了顿，没再坚持，只是说：“以后他再来，你别理他。有我在，他伤不到你。”
“谢谢顾总。”苏惊雀的声音很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她知道顾煜的“保护”是什么——是把她从顾烬的疯批手里抢过来，放进他自己的掌控里，本质上还是囚笼，只是换了个看守的人。
顾煜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转身往门口走：“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等会儿记得喝。我还有事，先回公司。”
门再次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苏惊雀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顾烬的车消失在车道尽头，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印。指尖轻轻抚过那片发烫的皮肤，她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这铁笼再厚，也困不住想飞的鸟。她摸了摸藏在枕头套里的旧手机——昨天趁顾煜不注意，她从婴儿房把手机拿了回来，藏在这里最安全。屏幕按亮时，王总的短信还停留在“等你消息”那一条。
她快速回复：“别墅加装铁门，24小时有人看守，暂时无法外出。我已拿到顾氏商业机密，需要你提供具体逃跑方案。”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楼下传来保镖换班的脚步声。苏惊雀赶紧关掉手机，藏回枕头套深处。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女人，伸手理了理头发，扯出一个温顺的笑。
这笑是给顾煜看的，给顾烬看的，给所有看守她的人看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底下，藏着怎样的烬火——只要有一点机会，就能烧穿这铁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