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残月像枚被血浸透的铜钱，歪歪斜斜嵌在布满裂纹的天穹上，把那种能冻透骨头的死光，慷慨地泼在遍地断壁残垣之间。林缺抱着凌霜，姑娘轻得像片冻干的花瓣，可他每一步踩在玉砖上，都觉得脚下像是绑了铅块——不是沉，是心里发沉。那些布满蛛网状裂痕的玉砖被踩得“咯吱”响，沉闷的回音在空荡的废墟里撞来撞去，活像有人在远处敲着给阎王爷报信的丧钟。
钱八万那缕残魂跟在后面，飘得东倒西歪，活像被风吹得打旋的塑料袋。他包裹着最后一滴因果池水的金光，微弱得堪比夜市摊快没电的小灯珠，晃悠着随时可能灭灯。这老小子一路上碎碎念个没完，一会儿抱怨脚底下硌得慌（虽然他没脚），一会儿嘀咕这鬼地方的风都带着霉味，这会儿见林缺没理他，终于闭了嘴，只敢用绿豆眼偷偷瞄着林缺怀里的凌霜，眼神里的贪婪藏都藏不住。
废墟深处静得邪门，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坍塌的宫阙投下巨大的影子，歪歪扭扭地趴在地上，活像一群蛰伏的巨兽。半截露在瓦砾外的骸骨比城楼还高，空洞的眼窝正对着林缺他们，看得人后颈发麻——就好像这堆骨头还没彻底咽气，正用死人的目光打量着闯入者。空气里除了腐朽的味道，还飘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陈旧”威压，吸进肺里都带着铁锈味，林缺怀疑再吸几口，自己的肺都要被染成暗红色。
他幽绿的眸子在黑暗里亮得像两盏探照灯，扫过每一处阴影。神经绷得太紧，连耳边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咚咚”的像擂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天规石和规则烙印，这俩玩意儿是救凌霜的关键，可这破地方大得像迷宫，线索却比海底捞针还难寻。更让他揪心的是怀里的姑娘，凌霜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根细针在扎他的心——那呼吸比离开因果池时又弱了些，弱得像随时会断掉的线。
林缺的【爱魄】感知力全开，能清晰“看”到凌霜脖颈下方那丝灰色纹路。这玩意儿跟活的似的，正慢悠悠地往她心口爬，速度不算快，可每动一下，都让林缺的心脏跟着抽痛。就像眼睁睁看着毒蛇往自己最珍视的宝贝上爬，却暂时找不到打蛇的棍子，这种无力感快把他逼疯了。
“时间……我需要时间！”林缺的拳头在鳞片下攥得死紧，指关节发白。他需要力量打破僵局，需要线索找到希望，可这该死的废墟除了死寂就是危险，连个问路的活物都没有——哦不对，后面还跟着个半活的残魂。
“咳……咳咳……”钱八万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跟破风箱似的，“林……林队长，咱这是往哪走啊？这地方邪乎得很，老钱我总觉得……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咱。”他的残魂抖得更厉害了，之前强行碰法则碎片的后遗症还没好，这会儿被废墟的氛围一吓，魂体都快散架了。
林缺头都没回，声音冷得像冰碴子：“闭嘴，要么跟上，要么现在就魂飞魄散。”他没工夫跟这老东西磨叽，凌霜的时间不多了，每一秒都宝贵得像黄金。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跟黑暗中突然点亮的火柴似的，让林缺瞬间精神一振：【检测到微弱空间能量共振！来源：东北方向，约五公里外。能量属性：高度惰性化天道法则残余（疑似“天道院”或“封神台”核心区域残骸）！警告：探测被未知干扰源扭曲，精确坐标获取失败！】
天道院！封神台！这俩名字像炸雷似的在林缺脑子里响起来。钱八万之前吹牛皮的时候提过，这俩地方可是跟“规则”“天规”绑定的，相当于天庭时期的“规则研究中心”和“法则颁布处”。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林缺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抱着凌霜转身就往东北方向冲，速度快得像道墨绿色的流光。
“哎哎哎！等等老钱啊！”钱八万哀嚎一声，残魂拼命催动金光，才算勉强跟上林缺的脚步，心里把林缺骂了八百遍——这小子跑这么快，是怕晚了抢不到宝贝吗？
五公里的距离，在平地上眨眼就到，可在这废墟里，每一步都跟走钢丝似的。脚下的玉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塌了，露出深不见底的裂缝；路边的宫殿残骸可能藏着空间褶皱，一不小心就被传送到不知道哪的鬼地方；更别提那些从阴影里扑出来的怨灵，这些家伙早就没了理智，见着活物就往上扑，跟饿了八百年的野狗似的。
林缺这会儿活像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判官笔在他手里耍得跟风火轮似的，幽绿的笔锋划过，那些怨灵瞬间就被搅成碎片。他不敢耽误时间，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致命，可即便如此，怀里凌霜的生命气息还是在一点点减弱，那丝灰色纹路也越来越清晰。林缺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着，越攥越紧，连杀怪的时候都在心里默念：“再快点……再快一点……”
终于，一片更宏伟的废墟出现在眼前。跟别的地方比起来，这儿的断柱都比旁边的宫殿高，柱身上刻着日月星辰的浮雕，虽然大部分都磨平了，可剩下的纹路还是透着股威严。断裂的玉阶一层叠一层，像被砍断的梯子，指向一座只剩下基座的建筑——这基座大得像座小山，明显是被巨力劈开的，断面整齐得不像话。空气中飘着股古老的法则气息，淡是淡了点，可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严，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险都吓人。
基座中央是个深不见底的巨坑，黑黢黢的像张大口，要把周围的光都吞进去。钱八万飘到坑边，残魂都在发抖，声音里带着敬畏：“就……就是这儿了，天道院核心。传说以前天道意志就在这儿显化，推演诸天规则的地方。封神台也在下面，可惜啊，上古一战的时候就被打碎了。”他啧了两声，语气里满是惋惜——倒不是惋惜天道院，是惋惜这里面的宝贝没了。
林缺没功夫听他感慨，他的目光早就被坑边残垣上的符文吸引了。这些符文古老又玄奥，可惜大部分都磨没了，剩下的也扭曲得不成样子，跟乱码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凌霜放在一块稳固的断石后面，布下三层隐匿屏障，又把判官笔悬在她头顶——这玩意儿现在是贴身保镖，一刻都不能离。做完这些，他才像只猫似的，轻手轻脚滑到坑边。
幽绿的目光扫过那些残破符文，他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法则意境，可就是抓不住。就像隔着毛玻璃看东西，模模糊糊的，急得人抓心挠肝。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却给了他一盆冷水：【系统：检测到“规则之基”相关法则信息碎片（极度残缺）！信息解析中…】【解析失败！信息缺失度99.999%！核心逻辑推演受阻！警告：缺乏关键参照物，无法建立有效模型！】
99.999%的缺失度？林缺嘴角抽了抽，这跟没检测到有啥区别？线索就在眼前，却像镜花水月似的碰不着，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唉……”钱八万不知啥时候飘到他旁边，看着那些符文叹气，“林队长，您也看到了吧？重构规则这事儿，难啊！当年天庭那么多能人，集了全天下的力量，也才勉强维持住。修补天道裂痕的法子不是没有，可都是上古禁忌术，要么失传了，要么……”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跟说悄悄话似的，“要么代价大到吓死人！听说有的要献祭一个大世界的本源，还有的……得用无上存在的真灵当柴火烧！”
献祭世界？真灵柴薪？林缺瞳孔猛地一缩。这代价确实够绝望的，可他转念一想，只要能救凌霜，别说献祭世界，就算让他自己当柴烧，他都未必会犹豫。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跟警报似的：【滴！宿主接触核心线索区域，触发特殊情境！系统商城临时刷新终极情报！】【情报一：【天道裂痕初步修补设想（上古禁忌篇）】 - 蕴含可能存在的修补思路及禁忌方法碎片信息。价格：5，000，000 Eq！】【情报二：【规则之基（碎片）可能存在坐标（本遗迹内）】 - 提供一处疑似规则碎片封存点的模糊坐标（需宿主自行探索）。价格：3，000，000 Eq！】
五百万？三百万？林缺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肺给吸炸了。他赶紧点开系统面板看余额，因果池消耗完之后，他就剩一百二十多万Eq了。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差着好几倍呢！更别提他还得留着Eq给凌霜买续命的东西，这系统是跟他有仇吗？故意报这么高的价？
绝望像潮水似的涌上来，瞬间把他淹没了。这价格哪儿是卖情报，简直是在嘲讽他的努力——他拼了命杀怪、闯险地，好不容易攒点家底，结果连份情报的零头都不够。
“呵呵……”钱八万不知道用啥法子“看”到了系统面板，发出干涩的笑声，“林队长，这价格……嘿嘿，真是让人绝望啊。”他绿豆眼里的情绪复杂得很，有贪婪，有恐惧，还有点幸灾乐祸——你小子不是挺能的吗？现在也没辙了吧？
林缺猛地抬头，幽绿的眸子里布满血丝，刚才那股冰冷的绝望，瞬间被更烈的疯狂取代了。绝望？他林缺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绝望”这两个字！
“闭嘴！”林缺低吼一声，声音像受伤的野兽，“代价？只要能救她，只要能撕碎那该死的命运，再大的代价，老子也付得起！”
他转身看向这片死寂的废墟，眼神里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没有Eq？那就去抢！去夺！去收割！那些追杀他的神魔杂碎，那些游荡的怨灵，甚至这遗迹里的陷阱，都是他的提款机！
林缺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个疯狂的计划开始成型。他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能把所有“猎物”都引过来的诱饵，然后……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