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那份惨绿色的“优化通知书”悬浮在静室里，散发着比阴司法则还冷的寒意。尤其是末尾针对林缺的血红小字——“贡献点\/月”、“剩余时间：29天23时58分…”——简直就是阎王爷亲手签发的死亡倒计时。
“啥…啥叫优化？” 牛犇瞪着牛眼，挠了挠巨大的牛角，瓮声瓮气地问。他总觉得这词听着挺“先进”，但结合上下文，好像不是什么好词。
崔珏面沉如水，指着通知书下方一行蚂蚁大小的幽冥通用文注释，声音比凌霜的冰还冷：“注释：优化——包含但不限于：转世畜生道（随机物种）、流放无间隙风层、投入寒冰地狱底层劳改…或，就地魂飞魄散，回归幽冥本源。”
牛犇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抖，牛脸瞬间煞白：“就地…魂飞魄散？！俺老牛签的是劳务雇佣合同，没说干不好就魂飞魄散啊！这…这算恶意裁员吗？能申请劳动仲裁吗？崔大人，您是判官，您给评评理啊！”
崔珏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被牛犇这质朴的法律意识噎住了。“仲裁庭首席判官…是楚江王殿下亲自兼任。”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让在场的空气又冷了三分。跟阎罗王讲劳动法？牛犇这脑回路清奇得让崔珏都无言以对。
角落里的钱八万听了，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捂着胸口（那里揣着他那张残图），脸上努力挤出同情的表情：“哎呀呀！林老弟！这可真是…飞来横祸啊！一万点！这简直是要逼死人嘛！” 他嘴上说着同情，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竞争对手马上要被“优化”了，那他手里的残图…嘿嘿。
林缺没理会牛犇的天真和钱八万的虚情假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左肩的剧痛如同无数冰针在持续攒刺，系统面板上每分钟扣除的Eq（虽然不多）和那巨大的“-190万+”总负债，更是双重煎熬。
他看着那“贡献点\/月”的要求，默默打开了系统提供的、只有他能看到的【阴司贡献点换算规则（内部泄密版）】：
***抓捕作恶厉鬼（凶煞级及以上）：** 50-200点\/只 （备注：需提供完整魂魄及作案证据链，流程审批耗时平均15个工作日）
***处理滞留怨灵（超度）：** 10-50点\/只 （备注：需吟唱指定经文超度，成功率达80%以上为准，口音不标准扣分）
***协助维持大型轮回仪式秩序：** 100点\/次 （备注：需提前报名，通过政审，名额有限，每月仅开放2次）
***提交有价值的幽冥情报：** 100-500点\/条 （备注：情报需经十殿联合办公室评估确认有效，评估周期平均30日）
***创新性优化阴司流程建议（被采纳）：** 500-1000点\/条 （备注：需提交万字以上可行性报告并通过答辩）
*……
***特别说明：** 临时工岗位系数为0.5，即所有获取贡献点需乘以0.5系数后方可计入。迟到早退、仪容不整、顶撞上司等行为将按规章扣分。
林缺看完，差点没一口魂血喷出来。
**坑爹呢这是？！**
按这算法，他就算每天24小时不吃不喝抓厉鬼（还得是凶煞级），抓一只平均算100点，乘以0.5系数只有50点。一个月抓30只（这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才1500点！离点差得远！更别说抓厉鬼需要审批流程，超度怨灵得修炼口音，维持秩序要政审…所有途径都充满了官僚主义的门槛和效率低下的致命陷阱。
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用来合理合法地把他彻底“优化”掉的死局！楚江王甚至懒得掩饰。
“林老弟，你看…” 钱八万搓着手，凑了过来，肥胖的脸上堆满“诚挚”的建议，“要不…你把手里的碎片…抵押给老哥我？老哥我路子广，认识几个放魂晶贷的大佬，利息嘛…嘿嘿，虽然高了那么一点点点点，但能解你燃眉之急啊！有了魂晶，上下打点一下，说不定考核就…” 他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显然想把林缺的绝境变成他压价收购残图的良机。
林缺虚弱的脸上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钱老板真是古道热肠啊。”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儿，“不过嘛…靠借钱贿赂过关，那多没技术含量？何况，我怕借了钱，还没等还上利息，就被‘优化’去体验畜生道了。”
他不再看钱八万那瞬间僵住的假笑，目光扫过崔珏、凌霜和牛犇，最后落回那悬浮的死亡通知书上。
“一万点…正规路子是来不及了。” 林缺喃喃自语，眼神却越来越亮，一种破罐子破摔、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光芒在其中酝酿。
“林兄弟，你有办法了？” 牛犇满怀希冀地问，他现在看林缺的眼神就像看救命稻草——毕竟林缺是他带进来的，林缺要是被优化了，他这个介绍人估计也得跟着倒霉。
“办法？” 林缺咧嘴一笑，牵动了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但这笑容却越发诡异，“有啊！既然正规KpI完不成，那我们就…刷分！”
“刷分？” 众人皆是一愣。
“对！刷分！” 林缺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光芒，他点开自己那个负债累累但功能强大的破烂系统商城，手指飞快滑动，直接忽略那些天价商品，精准定位到一个极其不起眼、标价仅仅500 Eq（跳楼价！限时抢购！）的灰色小图标：
**【跨界直播摄像头（试用版）：硬件】**
**描述：** 采用不明古神眼球残片打磨而成（效果存疑），可无视部分低阶空间壁障及阴司法则遮蔽，进行实时影像传输。信号稳定性：极差（易受幽冥磁场干扰）。清晰度：马赛克级（自带模糊打码效果，有效规避版权风险？）。配套直播软件需单独购买（价格：1000 Eq）。
“疯了…” 崔珏看着林缺光幕上那冒着可疑灰气的眼球状摄像头图标，眼角直跳，“你想干什么？”
林缺露出一个极度缺德、堪称反派专属的笑容：“干什么？搞直播啊！崔大人！时代变了！阴司也得拥抱新技术，提升透明度嘛！我们要让阳间广大吃瓜群众，深入了解一下…我们地府先进、高效、寓教于乐的刑罚改造工作！”
他手指毫不犹豫地点下了购买键！负债瞬间增加1500 Eq（硬件500+软件1000）！
一个拳头大小、布满血丝、瞳孔还在无规律乱转的灰色眼球“噗”地一声出现在林缺掌心，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
“……” 凌霜看着那眼球摄像头，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牛犇感觉胃里（魂体构造模拟）一阵翻腾：“林兄弟…你这玩意儿…靠谱吗？看着有点…邪门？”
钱八万更是捂住了嘴，小眼睛里满是嫌弃。
林缺掂量了一下手里滑腻冰凉还微微搏动着的眼球，自己也觉得有点恶心，但此刻他顾不上了！
“邪门？要的就是这效果！这叫沉浸式体验！” 林缺强忍不适，打开配套的简陋直播软件界面，“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冥乐tV’！口号是：地狱不大，创造神话！刑罚不狠，观众不稳！”
他飞速注册了一个账号，头像直接用了眼球摄像头的特写（自带马赛克版），然后开始选择直播地点。
“目标…就选第十八层刀锯地狱的分区吧！那里场面够大！视觉效果够冲击！” 林缺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疯狂又狡黠的光芒，“牛哥！帮个忙！去跟值班的鬼差兄弟打个招呼，就说阴律司搞宣传工作，需要直播素材，展现地府刑罚威慑力！让他们…放开手脚干！动作幅度大一点！表情狰狞一点！惨叫声…要充满真情实感！对了，告诉他们，观众打赏的魂晶，平台抽三成，剩下的他们和‘演员’平分！”
牛犇目瞪口呆：“啊？这…这能行吗？那些被锯的恶鬼能同意？”
林缺一摆手：“他们都被绑在凳子上了，有什么发言权？这叫强制参演！通告费…嗯，给他们碗里多加一勺孟婆汤渣子！告诉他们，表现好的，可以申请提前转世！岗位我都想好了——阳间屠宰场流水线！专业对口！”
他又看向凌霜：“凌姑娘，麻烦你，用你的寒气，给我这左肩伤口附近再冻一冻！别让寒气扩散，但要看起来特别惨！脸色越白越好！最好能咳点魂血出来（用番茄汁替代也行）！标题我都拟好了：‘重伤阴差，冒死直播地狱实况！只求KpI达标不被优化！’ 这叫卖惨！流量密码懂不懂？”
凌霜：“……” 她默默地凝聚出一小团寒气，精准地覆盖在林缺左肩伤口外围，让他本就苍白的脸瞬间白得像刚从冷冻柜里捞出来，配合他虚弱的表情，效果拔群。
林缺满意地点点头，最后看向崔珏：“崔大人，您就坐镇中军！万一…我是说万一，直播中途信号被和谐了，或者楚江王殿下派人来查水表…您可得顶住啊！您可是我们‘冥乐tV’的坚强后盾！首席技术顾问！”
崔珏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一个重伤的临时工，拿着个邪门的眼球摄像头，指挥着憨直的牛头去忽悠鬼差，让冰山美女当特效师，还要拉他这个判官当保护伞，目的只是为了在刀锯地狱搞直播刷KpI…
他感觉自己的千年判官生涯，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一股浓浓的荒谬感和被强行拖下水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夫什么都没看见。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拂袖转身，面壁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好了！各部门准备！” 林缺忍着剧痛和恶心，举起那个还在微微抽搐的眼球摄像头，对准了牛犇刚刚用鬼差令牌临时打开的、通往刀锯地狱分区的单向窥视通道。
通道内，景象骇人：巨大的齿轮轰隆作响，无数闪烁着寒光的锯齿疯狂旋转。一排排造型奇特的“凳子”上，绑着形态各异的恶鬼。鬼差们穿着统一的（但明显不太合身）的制服，举着奇形怪状的工具，正准备开始“工作”。一个鬼差头目正拿着个破喇叭，唾沫横飞地喊话：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有直播！观众老爷们看着呢！表现好的，奖励孟婆汤渣子管饱！表现差的…” 他狞笑一声，指了指旁边一个巨大、锈迹斑斑、看起来像是绞肉机和缝纫机结合体的玩意儿，“送他去体验新引进的‘骨肉分离快乐机’！保证让你体验什么叫真正的‘零痛苦’（因为瞬间就没了）！来！灯光师！把聚魂灯打亮点！一号机位准备！Action！”
林缺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令人掉SAN的眼球摄像头，努力挤出一个悲壮又敬业（主要是痛得扭曲）的笑容：
“亲爱的阳间水友们！欢迎来到‘冥乐tV’的首次直播！我是你们冒着魂飞魄散风险、只为揭开地府神秘面纱的主播——林缺！请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刀锯地狱！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地府刑罚体系规范化、人性化（？）改革的生动实践！大家注意看这位鬼差兄弟的专业手法！这落锯的角度！这切割的节奏！充满了力量与几何的美学！哦！快瞧这位‘演员’的表情！多么的投入！这扭曲的弧度，这灵魂深处的呐喊！什么叫演技？这就叫演技！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什么？打码？放心！我们直播间自带最高级别的模糊打码功能！绝对绿色健康！大家看到的只会是马赛克级别的艺术美感！……感谢‘怕鬼的小甜甜’送来的十朵彼岸花！老板大气！……感谢‘来世不做人’大佬打赏的魂晶火箭！老板糊涂啊！……大家礼物刷起来！让主播感受到你们的热情！主播的KpI就靠各位衣食父母了！刷够一万点，主播就不用被阎王爷优化了！救救孩子吧！”
随着林缺那极具煽动性（且丧心病狂）的解说，眼球摄像头忠实地将马赛克级别的、充满了模糊血肉横飞和抽象扭曲惨叫的画面，伴随着林缺时不时的咳嗽和卖惨，传输了出去。
阴司贡献点结算系统（似乎被林缺钻了某种空子），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跳动：
**【直播间人气贡献点 +1… +1… +1…】**
**【阳间观众“猎奇值”转化贡献点 +5！ +10！ +20！（峰值）】**
**【打赏魂晶等价兑换贡献点 +50！ +100！】**
**【检测到目标区域（刀锯地狱分区）刑罚威慑力传播效率提升，额外贡献点 +100！（微乎其微）】**
**林缺个人贡献点（临时工系数0.5后）：→→→ …**
数字在缓慢但持续地增长！
静室里。
牛犇看着光幕上跳动的数字，牛嘴张得能塞进他自己的蹄子：“真…真行啊？”
凌霜看着林缺一边咳“血”（番茄汁），一边激情解说，默默地又给他伤口加厚了一层冰霜特效。
面壁的崔珏肩膀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笑憋的。
钱八万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着那跳动的贡献点，再看看自己怀里的藏宝图，又看看林缺手中的眼球摄像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贪婪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林缺看着后台不断上涨的贡献点和阳间观众刷屏的“卧槽！”“太硬核了！”“主播保重！”“阎王爷V5！”等弹幕（被系统自动翻译），感受着左肩的剧痛和巨大压力下的肾上腺素飙升，对着那抽搐的眼球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痛苦、疯狂和一丝希望的笑容。
“卷！都给我卷起来！”
“刷分！生死时速！！”
“楚江王…想优化我？老子先给你整个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