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天边染透霞光，像是为人间这场悲壮的营救，特意降下漫天绯色。
任务堂一楼。
老管总的桌前早已挤得水泄不通。
平时高冷的铜牌们围着桌子，七嘴八舌地喊着自己地本事，生怕落了后：
“我会玄水封灵！！”
“我是封印流，没启灵前练过硬功，生存能力绝对够！”
“管总，别听他的，他是练过硬功，可没练成。我行的呀，我兼修了武道，已经达到固基了！”
老管总眉头直皱。
如果有可能，他想把人都选上，可聂堂主那儿只要四个呀！
“大家静一静——”饶是老管总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睬他。铜牌们傲气惯了，哪会把一个老管总的话放在眼里。
即便铁牌们也有这个心思，却不敢和铜牌争抢，一律站在最外围。
沈善宝踮着脚从人群外往里看，心里早有底气：
他虽是铁牌，真实实力却不比铜牌差，小成的三符御空术、精通级的火狱焚空术，足够蔑视现场大半人。
若是有时间让他放出四方镇界锁，对抗银牌也不在话下。
不等铜牌走光，他立刻挤了进去，“我报名！”
老管总头也没抬，笔下不停：“姓名，修为，擅长何种封印术式？”
“沈善宝，九品上，擅长三符御空术和——”
沈善宝话还没说完，旁边正因他“插队”皱眉的铜牌突然“扑哧”笑出声。
“去去去！铁牌凑什么热闹？还九品——上，笑死个人了！”那人头抬得老高，沈善宝往上只看到两个漆黑的鼻孔。
老管总也帮腔：“你都没接乙上任务的资格，别在这儿添乱！”
“聂大人没说要讲资格吧？”沈善宝不服输，据理力争道。
一旁有人故意拔高声音说道：“可不是嘛，甭管聂大人说没说资格问题，咱们沈真男人，哪里去不得？”
“哈哈——”
哄笑声瞬间炸开来，震得人耳膜发疼。
沈善宝的脸瞬间涨红，拳头捏紧，指节发白，浑身直哆嗦——不是秩序强迫症犯了，是这些人的话太伤人。
他真想当场掏出离火符，施展火狱焚空术，让这满屋子取笑他的人都尝尝厉害。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胸口就一阵发闷。乱杀无辜，挟私报复，哪一条都触犯到他所坚持的规矩了。
最后也只能在心里恨恨地“口嗨”两句，咬着牙挤出了人群。
正路走不通，他只能琢磨着“走歪路”——去找聂小仙求情。
他记得聂小仙刚才去了粮秣库方向，便绕道偏廊，往里面去了。没多久，果然撞见聂小仙抱着五个木盒子过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袍。
“聂大人！”沈善宝赶忙上前，要帮对方拿盒子。
“要小心，这里面的东西一旦剧烈摇晃，可是会爆炸的！”聂小仙急道。
“啊？”沈善宝一惊，手上的劲头又加了几分。
“聂山长，这么危险的东西哪能让您搬？我跟您一起去，帮您拿着。再说我还会多种封印术，保管盒子里的东西安然无——”
“别——”聂小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同意！”
“可我的法术真厉害——”沈善宝还想争辩，眼睛盯着对方。
“没说你不行——”聂小仙错开他的目光，“但这是两码事。你将来有无限可能。该留在封诡司里好好修行，留待未来吧！”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伤感：
“等以后吧。后浪推前浪，等我们这一代都凋零了。封诡司的担子，自然就落到你们年轻人身上了。”
“至于现在……还轮不到你们冒险。”
这话像根针，扎得沈善宝心里一沉。
他看着聂小仙的侧脸——眼底已经没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一片茫然的疲惫。
一个不好的预感突然冒出来：聂小仙这话，分明是对这次营救没信心！
连她都觉得自己回不来，才会说这种丧气话。
……
半个时辰后，封诡司将作监院子中心。
一早遁地山甲钻出来的大洞还在，大半个封诡司的人都聚在这里。
晚霞已落，春风习习，月亮只露出浅浅一弯，透着几分清冷。
聂小仙站在洞旁，素手按在遁地山甲的壳上。
那山甲蜷起来，有一个半人高，壳上的纹路泛着淡淡的土黄色灵光，正是早上送回三人的那只。
“都到齐了？”
她扫了眼身后的人，四个腰挂铜牌的封诡师已就位，旁边还站着四个劲装打扮的汉子——是平安县六大武馆的馆主。
至于齐氏武馆，随着齐校尉的死亡，已经名存实亡了。
“聂大人，能来的都来了！”邢馆主抱拳抢答，声音洪亮。
聂小仙点头，抬手示意众人围过来：
“遁地山甲需要充能，请大家分点灵力给它。”
周围的封诡师立刻围上来，一只只手贴在山甲壳上，各色灵力交织着涌入其中。
甲壳上泛着的灵光越来越盛，竟压过了小院的黑暗，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泛着光。
沈善宝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团越来越亮的光，心里的疑虑更重：
聂小仙不过是封诡司最年轻的银牌，实力远不如几个老银牌，她凭什么觉得带四个铜牌，哪怕再加上已经出发的那八个，就能把人救出来？
“充能完毕！”
随着一声喊，众人纷纷收回手。
遁地山甲的壳上灵光收敛，缓缓展开，露出里面能容人的空腔。
聂小仙率先钻进去，四个铜牌和武馆馆主紧随其后。
“走！”
遁地山甲起身晃了晃，一跃钻进院中的大洞里，瞬间没了踪影。
留在原地的人都沉着脸，目视着大洞，没人说话。
一行九人，没有任一人说哪怕半句煽情的话，可他们毫不迟疑的背影，却成了所有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沉重记忆。
沈善宝偷摸离开了小院，往寝舍而去。
路上，他通过规矩镜向其他鬼差传讯：
“平安县所属鬼差，速到冥界阎罗殿前集合，准备外出‘团建’！”
伍云程第一时间收到信息——他怀里的“老爷爷”一直盯着鬼差令。
听着师父说的“团建”两个字，他心里直嘀咕：“师父，这‘团建’是啥东西？怎么听着有点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