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仙的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说到最后几句时，尾音几乎听不到了。
沈善宝刚挤到人群边缘，只来得及听见“要人帮忙”几个零碎的字，抬头就见五六只手齐刷刷举了起来。
“呵呵！还说什么重任在肩——真要出力了，倒只有五六个肯举手！”沈善宝忍不住嗤笑一声，也把胳膊举得老高，却没注意到——
举手的全是些年轻的男封诡师。
他这手刚举到半空，周围就稀稀拉拉冒出些笑声。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人，眼神往沈善宝这边瞟，嘴角都带着点促狭的意味。
沈善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聂小仙的目光扫过人群，在他身上顿住了。
她那双深邃的眼尾本就带着几分倦意，此刻更添了丝诧异。像是压根没料到他也会举手。
一两息后，才继续往下看。
“你、你、你、你——”聂小仙抬手点了四人，玉指最后落在沈善宝身上，声音轻得像叹气，“再加上你吧！”
沈善宝这才觉出不对——这语气怎么听都透着奇怪？他将疑惑的目光扫过同样被点到的几人。
皆是复杂的！
有紧张，有犹豫，唯独没有入选精英伍队的喜色。
他悄悄拽了拽旁边一个铁牌小姑娘的衣袖。
那姑娘梳着双丫髻，发梢还别着朵小绒花，一转头看清是他，脸颊“唰”地红了，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撤了半步。
双手还下意识护在身前，眼神里满是“避之不及”。
“你、你别过来啊！”小姑娘连声轻喊，声音发颤。
沈善宝摸了摸鼻子，心中一阵无语，对方这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见到色狼了。
“我——我没恶意，只是想问问，刚才聂堂主说了啥。”
小姑娘确认两人隔了够三步的“安全距离”，才飞快说道：
“刚才聂山长说……邪灵力已经化煞，普通法子不管用了，得靠化毒秘法。她需要五个人帮忙……”
“哦哦——”沈善宝轻轻点头，立马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要帮助聂山长运行秘法！”
姑娘见沈善宝像没事人一样，顿时急了，怒道：“你这人咋这样？温姐姐才离开多久？你就——化毒可是要——要‘肌肤接触’的！”
说到“肌肤”二字，小姑娘脸上更红了。
“肌、肌、肌肤接触？”沈善宝猛地一震，脸色瞬间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瘦猴那种？”
“对啊！”小姑娘点头。她是丙中学员班的，刚好知道瘦猴。
“而且这邪煞可凶了，渡到别人身上会蚀经脉的，百分百加深灵毒，弄不好还会产生其他恶果！”
沈善宝彻底懵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还以为是选去七子山的队友，没成想是要帮聂小仙“渡邪煞”。
他有规矩镜帮忙过滤，倒不害怕邪煞侵害，可“肌肤接触”……让他无从自适。
脑子里，“肌肤接触”四个字又跟“面首”、“收五个”的荒唐念头缠在一起。
整个人像被扔进了冰窖，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虽说他愿意救聂小仙，但是没打算做这种“牺牲”啊！
他刚要往前冲两步，跟聂小仙说“我反悔了，您再选别人”，就见门子已经快步走过来了。
“沈大人，感谢您大义凛然。这边请，聂堂主在小院等您。”门子躬身邀请，引着他就要往旁边的副堂主小院走。
沈善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跟着门子，脚步发沉。
“啊——书房那张大床，又当着那么多人，我……”他简直要疯了。先前被书房那张拔步床支配的羞耻感再次浮上心头。
可进了小院才发现，门子引着他去的不是书房，而是小院西侧一间素净的静室。
静室里早已站满了人。
铜牌修士面沉如水地站在墙边，老管总在中间指挥，几个门子正摆放蒲团。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到极致的表情，半分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诸位，除去上衣，就请入位吧！”老管总喊了一声。
“是！”
前面四人三下五除二脱掉了黑袍，又除下上衣，光着膀子坐到蒲团上，只留了最外侧的位置给沈善宝。
“沈大人，快些入位吧。”老管总抬了抬下巴，又催了一遍。
周围人的目光全聚了过来，沈善宝就算再不愿意，也没了退路。他只觉脸上发烫，就连第一次直面诡怪，也没现在这般紧张过。
老管总只当沈善宝是面皮薄，不好意思，便用眼神示意门子上前，要帮他解开腰带。
“不用，我自己来！”
大事当前，他没再犹豫，拨开门子，自己将上衣脱下，露出精瘦紧实的上半身，胸前镜子文身颇为惹眼。
他一屁股坐在了最外面的蒲团上。
待他们坐定，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聂小仙被两个门子架着走了进来。
她比刚才在任务堂门口时更虚弱，黑袍下的身子微微发颤，连站都站不稳，显然是体内邪煞又在作乱了。
门子小心地扶着她在五人身后坐下，刚松开手，她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沈善宝坐在最右边，余光能瞥见她垂在身侧的手——那双手本来纯白如玉，此刻却连着藕臂一起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没等他再多看，就见聂小仙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缓缓按在了最左边的男人后背。
“忍着点。”
声音刚落下，沈善宝就看见她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是正常的血色，而是像被烙铁烫过的暗红。
紧接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她指尖冒出来，顺着男人的后心钻了进去。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滚下大颗的汗珠，却咬牙没动。
沈善宝瞳孔骤缩——他曾直面过红级、黑级诡怪，对邪灵力再熟悉不过。
可聂小仙手上这红得发黑邪煞，比普通红级诡怪更浓、更凶，分明是红级向黑级转变的顶尖红诡才有的！
……
不过数十个呼吸，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耳口鼻都溢出了黑血。
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滚，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开始发颤。显然是扛不住邪煞的侵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