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善宝的话音在莲花台上空萦绕不去，台下掌声如惊雷滚过广场，惊起任务堂后檐角栖息的白鸽。
此刻掌声如潮，沈善宝却保持着清醒的认知。
他知道，封诡司内根深蒂固的陈规旧制，绝非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就能轻易撼动。价值观的革新，恰似滴水穿石，需历经漫长岁月的沉淀与磨砺。
但至少，这场酣畅淋漓的演说，已为他和家人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经此一役，李虎之流，乃至其背后的阴谋家，都不得不忌惮三分，不敢再轻易对他施展阴谋诡计。
论法会仍在继续，郑东荣登台又下台，自由讨论、发言等环节依次推进。很快，便到了最后的投票颁奖环节。
郑东荣扯着嗓子高声宣布：“第一名，温时月，共得票 26 张！获授两行秘术——青木燃火咒一卷；精品护脉丹三瓶！”
温时月款步登台，接过奖品时，她忽然侧头看向沈善宝，远黛般的眉下，一双明眸微微翕动，似被阳光晃了眼，又似藏着特殊意义，就这般静静地凝视了数秒，才收回目光。
“第二名，沈善宝，共得票 25 张！获授白莲复生丹一枚，精品护脉丹一瓶！”
“第三名，郑东荣，共得票 4 张！获授……”
……
丰厚的奖项逐一揭晓，常人求而不得的丹药，论瓶下发，却止不住论法会显露出虎头蛇尾的态势。
因为自沈善宝登台后，组织者郑东荣，整个人就仿佛逐渐失了魂，后续流程不过是机械地照本宣科。
颁奖结束，众人带着心满意足，或些许遗憾，渐渐散去。
沈善宝特意多留了一会儿，想问问郑东荣晚上在哪设庆功宴，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其踪影。唯有一个郑家人在指挥门子收拾椅子。
几片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飘落，空荡荡的莲花台被夕阳余晖浸染，更显寂寥。
沈善宝不禁哑然失笑，摇头感慨：“这家伙说请客吃饭，结果自己跑没影了。会前还找我说，自己今非昔比了。结果一被抢了风头就乱了阵脚，往后可怎么办？”
“那么精彩的演讲，只获得25票，我不也没在意吗？”
嘴上这般调侃别人，内心却一样颇不平静——都怪自己佯装清高，偏要把自己那一票投给温时月。
不然，此消彼长，头名之位非他莫属！
原以为震撼全场的演讲能稳操胜券，却没想到事实是，惊艳的言辞竟比不过佳人的容颜。
在失意的怅惘中，沈善宝走回丙下寝舍，将两瓶丹药妥善收进柜子。常用的护脉丹放在外侧，取用方便；珍贵的白莲复生丹则仔细塞到最里层。
安置好奖品，他便前往封诡司后院用于练法的空地。
论法会结束时，天色还早。
空地上满是修炼的学员，他们看到沈善宝，都朝着他点头示意。沈善宝一一回礼后，寻了处空旷角落。
新学了控符术、破邪术、轻身术三门法术，皆处于入门阶段，他打算一鼓作气练至精通。
以过往经验估算，约莫十天便可完成。待那时，便去任务堂接取封诡任务。
从控符术开始练起。
所谓控符术，是仪式流法术的起点。法术效果非常简单，驭使符箓，飞行轨迹、生效的时间等等都能控制。
以护身符为例，没掌握这个法术的人，只能将符箓贴在身上，用蛮力激活。而掌握了此术的人，可以驭使贴在附近任意一人的身上，在对方不便时，还可主动激活，凝成护罩。
又因所有仪式流法术皆以符箓为引，控符术才成为重中之重。
为了练习，沈善宝不惜花费两千宝钞，从粮秣库兑换了两百打最便宜的符箓——护身符。
每抛出一张符箓，就如同烧掉一张宝钞，看着手中的“宝钞”化作飞灰，他既心疼又坚定——待这两千四百张护身符耗尽，控符术定能达到精通之境。
正当他专注练习时，一只雪白的纸鸟扑棱着翅膀，在他头顶盘旋。
“这是谁发来的？”沈善宝疑惑，他还从未收到过这般洁白的纸鸟。
伸手接住，一股熟悉的幽香萦绕鼻尖，他心中微动，展开纸鸟，娟秀字迹映入眼帘：“酉时二刻，饭堂门前，有事相商。”
“温姑娘找我何事？”沈善宝满心疑惑。
自从对方结成气海，摆脱对灵丸的依赖后，二人便再无私下交流。这突如其来的邀约，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他将疑惑暂且搁置，继续修炼。自身灵力不过百余出头，施展控符术时，即便他刻意以两灵一次的最低消耗量维持，不到五十次，灵力便消耗殆尽。
此时天色尚早，他返回寝舍，借助规矩镜补充灵力，又投入新一轮练习。对他而言，这才是真正的修炼，先前在空地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接连耗尽三管子“蓝条”，外面才开始黑了下来。窗外，晚霞已褪成深紫色。
眼看约定时辰将至，他整理衣袍，施展轻身术，匆匆赶往饭堂。因纸鸟中未约定具体地点，他选择蹲守在饭堂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右侧的老槐树下。
正值饭点，往来皆是身着黑袍的学员，夜色朦胧，难以辨认面容。沈善宝看一个不是，看另一个也不是。
眼睛追着人影都酸了。
突然，一个疑似的人影出现在小路尽头。
黑袍如墨色流动，身形若隐若现。衣袂在夜风里轻轻翻卷，宛如栖息的墨蝶舒展薄翼，却丝毫掩不住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行走间摇曳生姿。
胜雪的肌肤，在皎洁的月光下，如美玉般晶莹剔透，散发着冷光。
沈善宝看不清人脸，不敢贸然喊人。当人影路过石灯，灯光交相辉映，照出了对方高挺的琼鼻，精致的面容。
“是了！”他轻舒一口气，高喊一声，“这里！”
来人应声而来，其发丝间的步摇，随着走动而轻轻晃动。正所谓：布摇金翠玉搔头，倾国倾城胜莫愁。
“你久等了吧！”其声清润幽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