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坠落仿佛永无止境。任坚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分解，又重组，如同被投入一个巨大的数据洪流中。
突然，下坠停止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四周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数据流。
“欢迎来到‘沙盒’。”星空蓝的小圆球悬浮在任坚面前。
“沙盒？”身为程序员的任坚，自然知道沙盒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悬浮的小圆球，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穿着白大褂的“林夏”的模样，但她的身体呈现出不真实的半透明状态。
系统转过身，声音里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我是系统的人格化界面，当然，随便借用了一下，刚才你最后见过的一个形象。”
任坚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有个血洞，现在却完好无损。
“所以刚才的死亡……”
“是必要的接入程序。”系统抬起手，周围的数据流开始重组，形成一幅全息投影，“看这个。”
投影中显示着五个相互嵌套的六边形结构，每个六边形里都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现在应该已经忘了，但这是你和你的五个同伴的意识矩阵。”系统解释道，“你们被困在一个递归模拟中，每个人的试炼场都在侵蚀其他人的空间。”
“那五个是……”任坚连忙追问，丢失的记忆严重影响他对事物的判断。他突然想起走廊里看到的那些场景碎片。
“所以那些森林、船舱……”
“都是其他候选者的意识投影。”系统挥手调出新的数据，“更糟的是，星神侍从在你们每个人的系统里都植入了不同的任务指令。”
投影切换成五段代码，其中一段闪烁着红光。
任坚认出那是自己的位置标识。
“我的任务是什么？”
“表面任务是‘通过所有试炼’。”系统显现出的表情变得很是凝重，“但隐藏指令是‘在最终阶段吞噬其他候选者’。”
任坚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想起AI说的“只需要最强者”。
“其他人也是这样？”
“每一个人的指令都不一样，你其余几个同伴的指令，姜黄的指令是‘杀死最先遇到的同伴’，白芷的指令是‘背叛最后的盟友’……”沙盒空间突然剧烈闪烁，“糟糕，主控管理程序正在定位这个沙盒！”
白色空间开始震颤，数据流出现乱码。
“姜黄……”
“白芷——”
“还有三个人是谁啊？那剩下的三个同伴是谁！”任坚大声问道，身体开始剧烈下坠。
“听着，真正的星神试炼不是要你们自相残杀，而是要破解这个死亡程序！”系统林夏抓住任坚的手，答非所问。
“怎么破解？”
“找到初始代码——”系统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最终试炼场……昊天塔……底层……”
空间突然撕裂，任坚看到无数黑色触须从裂缝中涌来。
系统用力推了他一把：“记住，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之所以有这个‘沙盒’的存在，是要告诉你，你的任务不是完成这场试炼，更不是得到星神传承，而是要释放所有的星神途径，让二十八条星神途经全部流传出去，让六州四国所有觉醒者都知道星神途径的存在，然后努力成就星神！”
“轰——”
这信息突然在任坚的意念之中炸开。
“二十八条星神途经……”
“全部流传出去？”
“居然有这么多成就星神的途经，简直匪夷所思？！”
“但是，为什么要传出去？”任坚一阵惊愕，不由问道：“为什么？”
“不能说！如果现在说出来，就会立刻被监控程序发现，所有的布局都有可能泄露，到时候所有的心思就会白费，计划也就都没有意义了……”系统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
然后是漫长的黑暗。
……
任坚在剧痛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钢铁都市的废墟中。
远处，一座通天巨塔正在喷发数据风暴，而天空中的紫红色已经变成了不祥的暗黑。
刺鼻的金属和机油味灌入鼻腔。
他躺在一堆电子废料中，头顶是被霓虹灯染成紫红色的夜空。远处，全息投影广告牌闪烁着“进化或淘汰”的标语，一个机械女声正在播报：
“公民们请注意，今日净化行动将在第七区展开。请未完成机械改造的居民主动前往进化中心，否则将被视为系统威胁予以清除。”
任坚撑起身体，发现自己的科学家白大褂变成了一件沾满油污的工装服。
手腕上多了一个金属环，上面刻着“非优化个体—第七区—待处理”。
“这是什么地方？”他喃喃自语。
“嘿！你！”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废料堆另一侧传来，“快躲起来！巡逻机来了！”
任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脏兮兮的手拽进了废料堆的缝隙中。下一秒，三架无人机低空掠过，红色的扫描光束扫过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你新来的？连基础躲避都不会？”救他的人是个满脸油渍的少年，最多不过十五岁，右眼已经替换成了机械义眼，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我……不知道。”任坚按住太阳穴，实验室的记忆正在迅速模糊，沙盒空间之中发生的一切，也在迅速被系统淡化：“这是……哪里？”
“第七区垃圾场啊。”少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从进化中心逃出来的失败品吧？听说他们有时候会洗脑失败……”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区域。
“警告，检测到未登记人类信号。第七区居民请立即出示改造证明，否则将被强制进化。”无人机的广播声越来越近。
少年脸色大变：“完了！他们发现我们了！快跑！”他拽起任坚就往废料堆深处钻。
任坚跟着少年在迷宫般的垃圾场中穿行，身后无人机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一切明显是另一个试炼场景，一个高度机械化的反乌托邦世界。但为什么记忆如此混乱？
实验室的经历是真实还是另一个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