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穿过月球晨昏线的瞬间，世界陷入了极致的寂静。
云璃看着舷窗外的景象从银灰色的月海突然坠入墨色的深渊，只有远处环形山的边缘还残留着地球反射的微光，像一条破碎的银带。
长征三号的第三级推进器正在脱落，金属分离的闷响隔着舱壁传来，带着一种老旧机械特有的滞涩感。
这枚五十年前退役的火箭能撑到现在，全靠萧承煜意识碎片里的改造方案，以及她在渤海湾基地通宵替换的密封胶圈。
“距离预定着陆点还有72公里，推进器姿态角偏差3度。”萧承煜的声音在头盔通讯里响起，带着电流的沙沙声，“左翼喷口的压力正在下降，可能是燃料管路的老化泄漏。”
云璃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翻飞，调出推进系统的实时数据。
屏幕上的绿色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左翼喷口的压力值已经跌破安全阈值。
她咬了咬牙，将右手按在舱壁内侧的星文接口上，掌心的印记亮起金色光芒，顺着线路注入推进器的控制模块。
“用共生体的能量临时过载喷口，能维持到着陆吗？”她问道，感受着能量从体内抽离的轻微眩晕，这三天改装火箭时，她已经透支了太多体力，全靠印记持续输送的星砂能量支撑。
“理论上可以，但过载会导致喷口彻底报废，我们将失去返回地球的动力。”萧承煜的声音顿了顿，“不过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永久阴影区的引力异常带正在干扰导航系统，再偏差10公里就会坠入艾特肯盆地的断崖。”
云璃深吸一口气，将能量输出调到最大。
头盔的显示器上，左翼喷口的压力值猛地回升，火箭的姿态逐渐修正，朝着第谷环形山的方向调整轨迹。
她能感觉到萧承煜的意识与她同步紧绷，两人的能量在星文线路里交织成螺旋状，像周爷爷笔记里画的那两个缠绕的符号。
“还有30秒着陆。”萧承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准备缓冲姿态，载人舱的减震系统可能失效，抓紧扶手。”
云璃死死扣住舱壁的金属把手，下一秒，剧烈的震动从脚底传来。
载人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砸向地面，她的额头撞在舷窗上，眼前瞬间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渐渐平息，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头盔里的警报鸣响。
“着陆坐标确认，第谷环形山西侧，距离监测站入口约1.2公里。”萧承煜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如释重负的轻颤，“舱体结构完整，维生系统正常。”
云璃缓过神，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透过舷窗看向外面。
载人舱斜插在一片布满碎石的陨石坑里，周围是望不到边际的黑色平原，连星光都像是被吞噬了。
这里就是永久阴影区，太阳系中最寒冷的地方之一，温度低至零下240摄氏度，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四十亿年。
她穿上舱外航天服，检查好记忆之刃和星核共振器，打开了载人舱的舱门。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航天服的加热系统立刻启动，发出轻微的嗡鸣。
脚下的月壤松软而干燥，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厘米，留下清晰的脚印。
“监测站的入口在前方的陨石坑里，伪装成直径约50米的环形凹陷。”
萧承煜的声音引导着方向，“注意脚下的碎石，里面可能嵌着休眠的孢子囊——月球的低重力环境让它们能保持休眠状态更久。”
云璃低头看向脚边，果然在一块棱角分明的陨石碎块里，发现了半透明的冰晶，里面包裹着黑色的絮状物质，与地球上见过的孢子形态相似，但体积更大，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她用记忆之刃轻轻拨开碎石，冰晶接触到刀刃的星文光芒，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这些是母株在星际旅行中散落的孢子，经过宇宙射线的诱变，比地球上的更具侵蚀性。”
萧承煜解释道，“祖父当年搭建监测站时，用星核能量在入口周围设置了净化带，但经过五十年的能量衰减，净化带可能已经失效。”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云璃看到了萧承煜所说的陨石坑。
它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形山并无二致，坑底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当她靠近时，掌心的印记突然发烫。
坑底的尘埃下浮现出淡蓝色的能量纹路，组成一个巨大的向日葵图案——与她掌心的印记完全吻合。
“用共振器对准图案中心。”萧承煜提醒道，“需要能量认证才能打开舱门。”
云璃举起星核共振器，按下侧面的启动按钮。
圆柱体表面的向日葵宝石亮起，与地面的能量纹路产生共鸣，发出嗡鸣。
淡蓝色的光芒沿着纹路流动，像给黑色的月面注入了生命，几秒钟后，陨石坑的中心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金属舱门，上面刻着与周爷爷笔记本里相同的符号：向日葵与齿轮交缠在一起。
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机油和臭氧的气味扑面而来。
云璃走进通道，身后的舱门自动关闭，通道两侧的应急灯依次亮起，发出橘红色的光，照亮了布满管线的墙壁。
这里果然是用探月卫星残骸搭建的，她甚至能认出某段舱壁上印着“嫦娥一号”的字样。
“第一道能量门在通道尽头，需要共生体的能量波动作为钥匙。”萧承煜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祖父设计的认证系统很严格，任何能量频率的偏差都会触发防御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