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估摸着陈裕川他们已经到家了，就调了个时间打电话回去。
电话是陈裕川接到的。
“你先等一下，我去叫钢炮儿。”
钢炮儿一直在念叨着唐苏，要是背着他跟唐苏打电话，他能跳脚。
陈裕川身高腿长，很快就回到了家属院。
钢炮儿就在家里跟铁蛋他们玩。
“钢炮儿，你妈打电话回来了。”
钢炮儿‘噌’的就站起来了，然后着急忙慌地穿衣服。
还不忘叮嘱钢炮儿，“你们先玩，我去跟我妈打电话，打完电话我就回来。”
“一定要等我回来！”
又招呼陈金花，“奶，咱俩一块儿去。”
陈金花瞪他一眼，“去啥去，你的玩伴儿都在这，让他们守家啊？”
哪有主人家都出去了，让客人自己在家里玩的道理。
见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不动弹，陈金花又催促道，“赶紧去，别让她等急了。”
话落，钢炮儿又开始着急了，“对对对，爹，咱赶紧去，别让我妈等急了。”
父子俩都很着急，陈裕川走得快一些，钢炮儿跟在后面，“爹，你等等我。”
陈裕川直接把钢炮儿捞到后背上，直接背着他去。
到了电话班，钢炮儿连忙追问电话班的干事，“阿姨，我妈的电话呢？”
电话班的干事认出了他，“你别着急，她很快就来了电话。”
话落，电话就响了。
在钢炮儿殷切的目光中，电话班的干事把话筒递给了他。
“妈，我是钢炮儿，你回来了没有，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我也好想小九。”
“我想你们想得饭不思茶不想的。”
陈裕川好想揭穿他，他昨晚自己啃了一个小肘子！
唐苏：“是嘛，那我回去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好！”
重重的一声“好”字落下，钢炮儿的脸上都带着喜悦，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处了。
钢炮儿又开始絮絮叨叨说着别的。
见钢炮儿说个没完，陈裕川有些着急，催促道，“你快点儿！”
他也想跟媳妇儿说话。
唐苏的耳力不错，就让钢炮儿把话筒拿给陈裕川，“我跟你爹说两句。”
陈裕川听见了。
但钢炮儿还是磨磨蹭蹭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话筒递给陈裕川。
陈裕川第一句话就是揭穿钢炮儿，“你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他昨晚自己啃了一个肘子。”
闻言，钢炮儿瞪大了双眼，跺了跺脚，那双和唐苏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里面带着焦急和控诉。
他妈不会要把奖励收回来吧？
闻言，唐苏一愣，
原来是这么个茶不思饭不想。
随即笑道，“是嘛，那就把他的奖励给收回了。”
“他有奖励，那我呢？我有吗？”
毕竟他才是那个饭不思茶不想的人。
但是这里还有外人在，他说不出那些肉麻的话。
“有！”
她买了这么多的套可不是买来欣赏的。
闻言，陈裕川笑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的火车，回到军区估计得三四天。”
“好，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
打过一通电话，陈裕川的心情美极了。
钢炮儿的心情却不是这么美妙。
吃饭的时候，他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真正做到了茶不思饭不想。
陈裕川呵斥他，“你干啥呢，好好吃饭。”
钢炮儿眉头皱起，嘴巴微撅，“都怪你，我妈都说要给我奖励了，都是你拆我的台，她肯定不会给我奖励了。”
陈金花问道：“怎么了？”
陈裕川：“他跟他妈说想他们想得饭都吃不香。”
陈金花想起昨晚钢炮儿啃了一个肘子，顿时也有点说不出话。
钢炮儿更加觉得苦大仇深，盯着碗里的饭，陈裕川都感受到了他的失落。
“你要是想要星星，她都得想法子给你造一艘飞船，她肯定给你买东西了，就算她没说奖励，但是她肯定会有东西给你。”
“真的？”
“真的。”
陈裕川劝解过后，钢炮儿又开始香香地吃饭了。
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初期，但是还是有人已经暗戳戳做生意了。
唐苏没仔细了解过市场。
想了想，她找到周绪恩。
“周叔，外边的人想来这边进点小东西的话，他们一般都会进什么？”
“你要做生意？”
“嗯。”
看看要是能干的话，就找人干，她坐等收钱就行了。
为了防止唐苏因为语言不通被骗，周绪恩把自家女儿叫出来了，让她带着唐苏去西湖路那边转转。
周绪恩的女儿叫周嘉玲，已经结婚了，年纪比唐苏要小一些，现在在药厂当会计。
听到父亲的要求，周嘉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周嘉玲把唐苏带到了高第街。
狭窄的巷道两侧，竹竿撑起的塑料布下面挂着一排排的衣服。
不是传统的灰蓝绿，而是玫红、湖蓝、明黄，印花衬衫上面的大花娇艳欲滴，还有裤脚宽大的喇叭裤。
在五号档口，唐苏以三块三的价格定了三十件的确良衬衫，红黄蓝各十件。
在巷尾一个挂着‘丝袜’纸牌的小门面里面，老板娘正在给她们介绍‘玻璃丝袜’。
玻璃丝袜，货如其名，薄如蝉翼，肉色，摸上去滑腻冰凉。
老板娘开价一块三，周嘉玲砍到了一块一。
唐苏想了想，订了五十双。
从门面出来，两人逛着，突然，唐苏的视线被一个小摊上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电子表。
老板趁机介绍自己的产品。
周嘉玲问道，“这要多少钱？”
“这是港装货，二十块钱。”
话落，周嘉玲就给唐苏使眼色。
唐苏意会，很快就离开了摊位。
“他这里的货不是最好的，我带你去看最好的。”
她说得很随意，仿佛很了解这边。
唐苏意有所指，“你还挺有本事的。”
周嘉玲长相属于那种乖巧的，她又剪了一头齐耳的短发，更显得她乖巧。
但就是看着这么乖巧的人在批发市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周嘉玲眨眨眼，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还行吧。
中午的时候，两人在国营饭店吃饭，唐苏请客。
下午的时候，周嘉玲带着唐苏去到了沙河。
这个一个坐落在大杂院里面的小作坊。
院子里面拉着十几条晾衣绳，上面挂满了刚刚染色的布料。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染料气味。
十几个女工坐在一间房子里面，脚踩缝纫机，她们的脚边还堆放着各种这样的布料的碎步。
在说明来意后，老板将她们带进去。
墙上挂着几十件衣服，跟唐苏在外面看到的不一样。
这些衣服的款式明显很新颖，有些衣服的肩膀上带有泡泡袖，还有腰间系着带子的大红色掐腰裙，还有v领的衬衫。
唐苏指着那件掐腰裙，“那件怎么卖？”
老板上下打量着唐苏，目光从她脖子上的羊毛围巾向下滑。
在看到唐苏手上的手表，他的目光一顿，用着生硬的普通话说道，”那是港城来的样板货，一样只有一件，你说的这件五要六十块钱，批发的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