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
贾诩那老狐狸……不对，老阴比走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挥一挥衣袖。
没带走一片云彩，却留下了一屋子（或者说一山洞）的沉重压力和满脑子的问号。
李默扶着几乎脱力的柳青，看着那消失在秘境入口的背影。
感觉刚打完一场硬仗的成就感瞬间被稀释得干干净净。
“这算啥？甲方代表撂下句‘你们好自为之，我们老板志在天下，你们这小作坊别站错队’，然后就走了？连个标书都没留？”
“这后续合作……不对，这后续是战是和，给个准话啊！”
李默内心疯狂吐槽。
感觉自己参加的仿佛不是关乎族群命运的严肃试炼，而是一场极其不规范的商业谈判。
关键是，对方大佬拍屁股走了，留下的话还充满了威胁和不确定性。
他和柳青互相搀扶着，被一名面容肃穆的黎山战士引领着，离开了那片狼藉的试炼场。
穿过几条蜿蜒的、布满发光苔藓的甬道，来到了一间位于山腹深处的静室。
这静室与外面瑰丽奇幻或肃杀紧张的画风截然不同。
四壁是未经雕琢的原石，透着古朴苍凉的气息。
室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几个蒲团，一张矮几。
矮几上放着一套粗陶茶具，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香炉，正袅袅升起一种带着草木清香的烟气，闻之让人心神稍定。
蚩尤鸣大祭司，此刻就盘膝坐在一个主位的蒲团上，闭目养神
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在这简朴的空间里，更添了几分压迫感。
引路的战士无声退下，石门缓缓合拢。
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香炉烟气笔直上升的细微声响，以及李默自己那还没完全平复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李默和柳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和一丝不安。
柳青轻轻挣开李默的搀扶，努力站直身体，但脸色依旧苍白，显然那燃血巫术的反噬不轻。
时间一点点过去，蚩尤鸣仿佛化身石雕，一动不动。
李默感觉自己的腿又开始发软了，不是吓的，是累的！
刚经历完高强度“体能测试”和“技术答辩”。
现在又要面对终极“boSS面谈”，而且还是“等通知”状态。
这心理煎熬堪比等年终奖评级！
就在李默快要忍不住开口问问“贵司的决策流程大概需要几个工作日”时。
蚩尤鸣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
先是在柳青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然后是李默。
“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默如蒙大赦，赶紧扶着柳青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
自己也一屁股瘫坐下去，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贾文和的话，你们听到了。”
蚩尤鸣开门见山，声音低沉。
“曹操，势大。权术酷烈，顺者昌，逆者亡。”
“其志在天下，若我黎山今日明确拒之，以彼之心性，他日必视为仇寇。”
“我族避世于此，所求不过一方安宁，若因此招致灭顶之灾……”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份沉重感已经压了下来。
李默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是要权衡利弊，准备向“行业巨头”妥协了？
那我们这“创业公司代表”岂不是白忙活了？还差点把命搭上！
“但是，”蚩尤鸣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李默和柳青身上。
“刘玄德，仁德之名，天下或有不屑者，却少有指其伪善者。”
“你二人，今日通过幽冥试炼，尤其是你，异乡的魂灵。”
他直接点破了李默的底细，让李默心头一跳。
“你的战斗意识，与这具身躯正在快速融合，更兼……一些奇特的思路（他大概指的是共振破甲）。柳青，不惜燃血，亦要护持同伴。”
“你等展现的潜力、心性，与曹氏那边的纯以利害威逼，截然不同。”
李默屏住呼吸，感觉像是在听cEo做最终项目评审。
蚩尤鸣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整个静室的气氛几乎凝固。
终于，他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黎山巫裔，传承久远，祖训核心便是‘避世’、‘存续’。”
“直接介入诸侯争霸，非我族所愿，亦有违祖训，且极易引火烧身。”
李默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要中立吗？
“故，吾之决定如下——”蚩尤鸣的声音斩钉截铁。
“黎山，依旧保持中立，不会公然支持任何一方诸侯，不会派遣族人直接参与世俗战争。”
完了，还是没能拉到这个“核心技术供应商”的投资。
李默内心哀叹，这趟差事算是办砸了？回去怎么跟诸葛老板交代？
然而，蚩尤鸣接下来的话，却让李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但是。”
大祭司的语调微微放缓。
“基于尔等通过试炼，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与品格，也因曹孟德手段过于酷烈，我族亦不愿见其轻易横扫乾坤……”
“吾可承诺，自即日起，黎山巫裔，将不再向曹操及其附属势力，提供任何形式的‘幽冥’技术支持！”
“过往流出之技术，吾族亦会设法追回或设法使其失效。”
“卧槽！釜底抽薪！”李默差点喊出声来！
这不就是相当于断了曹老板这条“高端武器生产线”的货吗？
虽然没有直接入股我们刘氏集团，但断了竞争对手的核心零部件供应，这简直是天大的利好！
果然，保持中立不代表不能搞“技术封锁”和“贸易禁运”啊！
“此外，”蚩尤鸣看向李默和柳青，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黎山，愿与尔等，结下一道‘善缘’。”
“善缘？”李默眨眨眼，这词听起来有点玄乎。
“即是在不违背祖训、不危及族群的前提下，允许尔等在特定情况、遭遇无法以常理度之的危机时，可凭借此物，寻求黎山一次有限的帮助。”
说着，蚩尤鸣从怀中取出两枚非金非木、触手温凉的令牌，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黎山符文，中心是一个古老的“巫”字。
他将令牌分别递给李默和柳青。
“此令牌可相互感应，亦能与秘境产生微弱联系。捏碎它，秘境可知尔等方位与大致境况。”
“但记住，只有一次机会，且是否相助、如何相助，由黎山判断。此非无限责任担保，更非同盟之约。”
蚩尤鸣郑重告诫。
“明白明白！VIp紧急呼叫按钮嘛！还是限量一次的！”
李默宝贝似的接过令牌，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这玩意儿关键时刻可能就是一条命啊！
虽然条件苛刻，但总比没有强！
这算是拿到了“核心技术供应商”的有限技术支持和紧急救援通道？
“柳青。”
蚩尤鸣的目光再次转向她，带着一丝长辈的审视与些许柔和。
“你身负黎山部分传承，虽流落在外，血脉与根源终究在此。此番离去，是去是留，由你自行抉择。”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柳青身上。
李默的心也提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位医术高超、偶尔暴力、背景成谜的“队医”，难道要回归“母公司”了？
柳青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蚩尤鸣深深一拜：
“大祭司，柳青……选择跟随他离开。”
她没有看李默，但话语中的坚定毋庸置疑。
“外界尚有未竟之事，亦有……需要守护之人。”
蚩尤鸣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
“既然你意已决，便去吧。记住，黎山永远是你血脉的归处之一。”
李默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核心团队成员没被“挖角”。
“最后。”
蚩尤鸣的神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曹操麾下，能人异士辈出，绝非仅有贾文和一人。”
“其网罗天下奇才，其中不乏精通诡异术法、驱役凶物之辈。”
“今日我族断绝‘幽冥’技术支持，彼等必会寻求其他力量替代，甚至……开发出更为诡谲难防的手段。”
“未来的战场，将更加凶险莫测，尔等需万分警惕。”
李默听得心头凛然。
是啊，曹老板那种“唯才是举”的作风，手下肯定啥能人都有。
没了“幽冥铁骑”，说不定会冒出“地狱火法师”、“亡灵召唤师”什么的……这世界的画风果然越来越歪了！
事情似乎就此敲定。
李默拿到了“技术禁运”承诺和一次性的“紧急呼叫按钮”，柳青明确留下，虽然身体虚弱但意志坚定。
就在两人以为谈话结束，准备告辞离开时，蚩尤鸣却再次叫住了柳青。
“柳青，你且留步片刻。”他又看向李默，“异乡的魂灵，你可先去外面等候，秘境出口自有人引路。”
李默愣了一下，这是要单独谈话？
还有“员工”福利或者“商业机密”要私下交代？
他狐疑地看了看柳青，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蚩尤鸣，只得点点头：“哦，好的。”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静室，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在外面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就在李默开始猜测是不是黎山要反悔或者柳青被扣下时。
石门再次开启，柳青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似乎更加深邃了一些。
她的手中，多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暗红色陶罐。
“大祭司单独给你发年终奖了？”李默凑上去，好奇地看着那陶罐。
柳青瞪了他一眼，似乎想习惯性地给他一针，但终究因为体力不济而作罢。
她将陶罐小心地抱在怀里，低声道：
“大祭司说……曹营之中，或有精通疫病巫蛊之人。此物……或可在关键时刻，应对可能出现的‘人为疫病’。”
“但他再三叮嘱，需慎用，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开启。”
李默看着那其貌不扬的陶罐，仿佛看到了一个微型生化武器……或者是特效解药？
这玩意儿听起来比那一次性的呼叫令牌还玄乎啊！
“这……算是附赠的‘售后服务’或者‘应急预案’？”
李默摸着下巴，“不过‘慎用’这俩字，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心里发毛呢？”
柳青没有回答，只是将陶罐抱得更紧了些，目光望向秘境出口的方向，轻声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李默点点头，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和吐槽。
无论如何，黎山之行总算有了一个不算完美，但绝对超出预期（尤其是断了曹操后勤这点）的结果。
他搀扶着虚弱的柳青，跟着引路的战士，向着秘境之外走去。
只是，怀中那枚冰冷的令牌，以及柳青怀中那个神秘的陶罐，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
贾诩留下的阴霾并未散去，曹操的威胁依旧悬顶。
而未来战场的“游戏规则”，恐怕真的要变得更加诡异和难以捉摸了。
这中立，果然不是你想维持，就能维持得住的。而加班，也注定是永无止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