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粉末在空中散开，像一场血雨落下。陈昭没有停下，他一把拽住李阳的胳膊，将他往身后拉。自己单膝跪地，背对着扑来的黑丝，掌心贴在地上。
官印在识海中剧烈震动，几乎要裂开。他能感觉到四周的怨气被某种力量压制着，无法调动系统完成拘魂锁的锁定。李阳靠在他背后，呼吸断断续续，右肩的伤口还在流血，滴在枯叶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灰袍人站在原地，手中的短杖已经插入泥土。血雾从杖尖蔓延出来，顺着地面爬向他们。那不是普通的雾，带着粘稠的质感，像是活物在蠕动。
陈昭闭上眼。他想起阿月在心理咨询室夹层说的话——“你身上的气息，正是预言中的变数。”
那时他以为这只是个警告。现在他知道，那是一把钥匙。
他不再等系统反馈，也不再试图解析敌人的术法来源。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识海中的残破官印上，用意念去引导它吸收周围游离的怨气。哪怕这些怨气来自邪修操控的傀儡，他也照收不误。
一丝阴冷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的手指开始发麻，但掌心的纹路越来越清晰。暗金色的线条从手腕蔓延到小臂，像刻上去的一样。
“若我真是乱世之始……”他低声说，“那便由我来定乾坤。”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冲进脑海。一座倒塌的殿宇，九根铜柱环绕中央祭坛，一只铃铛悬在半空，无人敢碰。耳边响起低语：“铃不响，则魂不归；魂不归，则轮回滞。”
这是阿月提到的镇魂铃。
也是预言的核心。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泛起幽金色的光。这不是系统赋予的能力，而是血脉深处的东西被唤醒了。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苏醒，缓慢而沉重，像沉睡千年的河流重新开始流动。
灰袍人察觉到了异样。他抬头看向陈昭，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他加快结印的速度，血雾凝聚成一只巨手，朝两人抓来。
陈昭没动。他左手按地，右手抬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复杂的印诀。这个手势他从未学过，却像是本能一般浮现出来。指尖划过的轨迹留下淡淡的光痕，随即融入空气。
他默念往生咒，但调子变了。不再是超度亡魂的平缓节奏，而是带着压迫感的低吟，每一个音节都像敲在人心上。
官印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道虚影从他背后升起，轮廓模糊，却能看出有九条尾巴盘绕周身，头部似人非人，隐约透出龙形。虽然只存在了一瞬，但整个战场的气氛骤然改变。
所有邪修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们眼中的白光开始闪烁，像是信号中断。连那血雾凝成的巨手也在空中僵住，边缘出现裂痕。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轰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存在睁开了眼睛。
灰袍人后退一步，声音颤抖：“难道……你就是预言里那个能重启轮回的人？”
陈昭没有回答。他双目睁开，目光直指对方，冷喝：“不是重启，是终结你们的妄想。”
他挥手，一道阴气化作巨刃横扫而出。五名邪修被掀飞出去，撞进树林，身体砸断了好几根枯枝。其中两个落地后就没再动，另外三个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四肢扭曲变形，显然是骨头全断了。
血雾巨手彻底崩解，化作腥臭的液体洒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陈昭喘了口气。刚才那一击耗掉了他体内大半的力量，双腿有些发软。但他不能停。他转头看李阳，发现他已经靠在树干上，意识模糊，嘴唇发白。
“撑住。”他说，伸手把他扶起来。
就在这时，灰袍人笑了。他撕开胸前的衣服，露出一块嵌在皮肉里的血色符箓。那东西正缓缓跳动，像一颗心脏。
“你们走不出这座山。”他说，“就算杀了我，血核也会引爆，方圆十里都会变成死地。”
陈昭盯着他。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高浓度怨气波动，来源：血傀核心，可吸收】。
他松开扶着李阳的手，抬手召回插在地上的铜钱剑。剑尖直指灰袍人眉心。
“你们奉命行事，我可超度。”他说，“但若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留魂魄。”
灰袍人脸色一变，双手迅速结印，准备引爆血核。
陈昭动作更快。他掌心官印轻震，一道拘魂丝悄无声息地缠上对方后颈。就在灰袍人即将完成引爆的刹那，他猛地收线。
“嗤”的一声，一道灰白的光影从那人嘴里被抽了出来。灰袍人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体像干枯的树皮一样迅速萎缩，最后轰然倒地，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
拘魂丝收回，那团魂魄在陈昭掌心挣扎了几下，被官印吸入。系统提示：【吸收高阶邪修残魂，获得怨气值+8000】。
四周安静下来。风穿过枯林，吹动几片残叶。远处的山洞方向隐约可见一道石门轮廓，半掩在藤蔓之间。
陈昭走回李阳身边，将他背了起来。李阳的身体很重，但他没放下。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邪修尸体，那些黑液正慢慢渗入泥土，消失不见。
他迈步向前，脚踩在枯枝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走一步，识海中的官印就微微发热一次，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快到了。
他知道前面还有更多危险。周鸿不会只派这些人来拦截。邪修老妪的手段也远不止血傀术这么简单。但此刻他不再只是被动应对。
他是那个能让预言显化的存在。
是他亲手打开这一切的人。
也是唯一能结束这一切的人。
他背着李阳，一步步走向山腹深处。风吹起他的卫衣帽子，露出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嘴角。
掌心的官印仍在发烫，纹路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前方的石门缝隙中，有一点微弱的铃声传来，极轻，极远，像是从地底深处响起。
他停下脚步。
那声音只响了一下，又归于寂静。
但他确定自己听到了。
镇魂铃，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