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厚重的防弹玻璃，洒满一片狼藉的控制中心，驱散了弥漫的硝烟和绝望。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刺鼻的臭氧和血腥味，但与几小时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相比，已恍如隔世。
大批穿着不同制服的武装人员涌入大厅，迅速控制现场，逮捕面如死灰的技术人员，给受伤的陆时砚进行紧急医疗处理。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和对讲机的电流声取代了冰冷的警报，反而带来一种混乱的真实感。
林晚站在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最后一条“数据传输完毕，安全密钥已销毁”的确认信息，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长时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虚脱感几乎让她站立不稳。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她转过头，对上陆时砚虽然苍白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他手臂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额头渗着冷汗，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
“结束了。”他轻声说，声音沙哑却坚定。
林晚点了点头，喉咙哽咽，说不出话。她看向被两名国际刑警铐住、失魂落魄地低着头的陈景明（或许该叫他本名了），那个几分钟前还掌控着无数人生死、自诩为神只的男人，此刻只是一个眼神空洞、西装褶皱的阶下囚。巨大的反差让人感到一种不真实的虚幻。
“林晚小姐，陆时砚先生，”一位肩章显示级别很高的国际刑警官员走上前，语气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感谢二位的英勇行动和关键证据。后续的审讯和清理工作将由我们接管。二位需要接受必要的医疗检查和问询，请配合。”
林晚和陆时砚没有异议。在几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他们走出控制中心，沐浴在久违的、真实的阳光下。基地外围停满了警车、救护车和新闻采访车，闪烁的蓝红灯光刺得人眼花。远处，沙漠的地平线在朝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他们被分别送上两辆救护车。车门关上前，林晚回头望向那片庞大的、此刻显得格外寂静的建筑群，心中百感交集。这里埋葬了太多秘密、牺牲和阴谋，如今终于重见天日。
在医院经过详细的检查和清创后，林晚被安排进一个单间病房休息。尽管身体极度疲惫，她却毫无睡意。窗外是陌生的城市景象，一切都结束了，但她心里却空落落的。母亲……真的安全了吗？“巢穴”那边怎么样了？沈静宜……她还活着吗？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位穿着便装、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她出示了一个带有“守夜人”徽章的证件。
“林晚同志，你好。我是‘隼’的同事，代号‘百灵鸟’。”她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我带来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个？”
林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好的那个。”
“苏晴同志安全了。”“百灵鸟”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巢穴’的救援行动很成功。‘隼’受了点伤，但没有生命危险。他们正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休整。苏晴同志让我转告你，”她顿了顿，模仿着苏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晚晚，妈妈以你为荣。好好休息，我们很快见面。’”
泪水瞬间模糊了林晚的视线，她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妈妈还活着！真的还活着！这是支撑她走到现在最大的信念，如今终于成真！巨大的喜悦和放松让她几乎虚脱。
“那……坏消息呢？”她哽咽着问，有了好消息垫底，坏消息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
“坏消息是，‘烛龙’李振邦……失踪了。”“百灵鸟”的脸色凝重起来，“基地控制权移交前后，监控显示他利用我们行动初期的混乱，伪装成伤员，混上了一辆救护车，之后便失去了踪迹。我们正在全力追捕，但此人极其狡猾，恐怕……”
林晚的心沉了一下。李振邦，这个最深藏的叛徒，竟然在最后关头逃脱了。这像一根刺，留在了看似圆满的结局里，提醒着人们阴影并未完全散去。但此刻，母亲平安的消息冲淡了这份不安。
“另外，关于沈静宜女士……”“百灵鸟”叹了口气，“我们清理星火旧址地下空间时，发现了高强度爆炸和能量释放的痕迹……没有找到遗体。她启动的自毁程序非常彻底……生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晚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沈静宜用最决绝的方式，完成了她的救赎和告别。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内心却有着惊人的勇气。
“百灵鸟”又交代了一些后续安排，包括为他们提供新的身份、安全的住处以及必要的心理疏导，便起身离开，留下林晚独自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下午，陆时砚坐着轮椅被护士推了进来。他的伤势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但精神看起来不错。两人相视一笑，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并肩作战的情谊，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陆时砚问道。
林晚看着窗外，目光有些悠远：“等妈妈回来。然后……也许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这一切写下来。不是为了出版，只是为了……记住。记住那些牺牲的人，记住我们差点失去的东西。”
陆时砚点了点头：“很好的想法。我可能……会归队。‘守夜人’这次损失惨重，但还需要有人继续守着。而且，李振邦还没落网，‘深渊’的残余势力也需要清扫。”他的眼神恢复了特工特有的锐利。
这时，病房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漂亮的主播用沉痛而严肃的语气报道着：“……本台最新消息，着名企业家、慈善家陈景明于今日清晨因涉嫌多项严重犯罪被国际警方逮捕，其名下庞大商业帝国正接受全面调查，初步揭露的案情令人震惊……另据报道，警方今日凌晨成功捣毁一个位于边境地区的非法科研基地，据悉与该案有重大关联……”
画面切换，出现了星火科技旧址和荒漠基地外围的镜头，以及陈景明被押解时一闪而过的狼狈画面。
世界正在慢慢知道真相。虽然过程必然伴随着震荡和阵痛，但光明终究驱散了部分阴影。
林晚和陆时砚安静地看着新闻，都没有说话。战斗似乎结束了，但生活，以及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才刚刚开始。他们知道，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或许是一种奢望，但至少，他们为赢得这份奢望的权利，付出了全部。
阳光透过窗户，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一切都还未完全落定，但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
（第四十八章 完）